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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科時候,我們是六個人一間小小的宿舍,上研究生以後稍微好一點,減少為四個人。四個大小夥子擠在一間十五平方米的小窩裡,就連轉身都顯得困難,偏偏大家又都是中文系的學生,中文系的學生有一個相同的特點--每個人都擁有一大筆藏書、每個人都是痴迷於書籍的&ot;書蟲&ot;。書比人還需要空間,書堆在窗臺上,堆在床頭上,堆在每一個可以堆放的角落裡,直到連一根針也插不進去為止。
我的小床上,有&ot;半壁江山&ot;就是由心愛的書籍佔領著。晚上睡覺,連翻個身都很困難。有一次翻身碰倒了一堆厚厚的書,它們像傾瀉的洪水一樣,立刻將我掩埋起來。同屋的同學都驚醒了,以為發生了一場地震,模模糊糊地都想往外邊跑。幸好是虛驚一場,我也沒有一點皮肉之傷。此後,還得在提心弔膽中進入睡眠,因為可愛的書籍們還在不斷地蠶食著我的地盤。我找不到別的地方來安置它們。
而且,我們的宿舍晚上還要定時熄燈。這是學校裡最不合理的措施之一。聽說,八十年代的學長們曾經就此事憤然抗議,並獲得成功。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一切又恢復原狀,這時的學生再也沒有&ot;仰天長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ot;的氣度了。在九十年代死水般的校園裡,學生是最無足輕重的一個階層。風雲激盪之後,我們又成為被束縛在各種&ot;規矩&ot;之內的螺絲釘,連用電的自由也不敢去爭取。有時候,我寫一篇文章,正寫到興頭上,偏偏燈給熄了,好不掃興。只好點燃一支蠟燭,與古人一樣&ot;秉燭而書&ot;。
有出去單獨住的想法已經很久了,但一直沒有得以實施。這學期,我想無論如何也要搬出去,因為很快就要做畢業論文了,我希望有個安靜的、獨立的空間。
我打算跟法律系的一位好朋友蕭瀚一起合租一套兩居室的房子,共用客廳、廚房、衛生間,然後每人單獨擁有一間小小的臥室兼書房。沒有個人隱私的集體宿舍的生活,已經讓我無法忍受。
不過,北大附近的房子很緊張。漂泊在北大、清華附近的年輕人,據說有好幾萬。他們懷著單純而天真的理想在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掙扎,他們撲騰著一雙雙傷痕累累的翅膀,想從這裡開始最初的飛翔。他們幾乎把周圍空餘的房子都租光了。然而,踞傲的北大和勢利的社會卻很少承認他們的努力。
這幾天,我跟蕭瀚在外面四處奔波找房子,看了幾個地方都不滿意。正在給你寫信的時候,蕭瀚又來電話,說打聽到一個資訊,讓我一起去看另一處地方。但願這一次不再撲空。
我要出門了,只好匆匆忙忙地結束這封信。本來還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下一次再慢慢聊吧。
也許,不久之後,你到北京來出差,我就可以在自己的小屋子裡款待你了。
廷生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九日
四、寧萱的信
廷生:
其實,上個星期我一直在北京,從八月二十八日到九月四日。京城確實如你所說,居之不易,像我這樣&ot;白居&ot;更是不易。悶熱難耐,粗食淡飯,交通堵塞,舉目無親。因為是辦公事,沒有玩耍的心情和時間,所以更覺無聊。
我來北京好幾次了,既沒有去故宮,也沒有去長城。我對這些大家趨之若騖的地方,沒有絲毫興趣。故宮不過是那些變態的皇帝們陰森森黑漆漆的家,而長城的&ot;偉大&ot;又怎麼能夠跟孟姜女珍珠般的眼淚相比呢?
我只去了一個地方,你猜是什麼地方?
是地壇。是史鐵生的地壇,而不是皇帝的地壇。
地壇原來屬於皇帝老兒所有。每年春耕時分,他們都會勞師動眾地來到這裡,裝模作樣地拜祭一下土地,種一下莊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