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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擴帶來的前線訊息,通常是最關緊要的,因為他是直接參與其事的人,總可以從有關方面聽到一些端倪。劉錡帶來了宮廷和上層官僚之間流傳的訊息,與馬擴的訊息有合有不合。邢倞帶來的則是有著更加廣泛的社會基礎的人們對戰爭的普遍反應。他講到:李寶告訴他,禁軍的金槍班直李福、銀槍班直蔣宣都去投效從戎,只派了個都頭,卻讓高俅的兒子當了那軍的統制。他們說朝廷用人不明,屈殺英雄,俺兩個到前線去千什麼?一齊退出了部隊,禁軍的許多官兵都為他們抱屈。
劉錡點頭道:
&ldo;此事不虛,俺與李福、蔣宣兩個都認得,端的是血性男兒,如今都回到馬軍司了。&rdo;
趙隆對有價值的訊息,不斷地進行研究與分析:例如種師道為何要到三月底才抵達前線?種師道到達後,一向以行軍稽誤出名的劉延慶統率的環慶軍跟著到了前線沒有……彷彿他仍然身在軍中,擔當著全軍的總參議一般。
他現在也明白了,過去他們之所以對他封鎖訊息以及今天把一切都告訴他,理由只有一個,就是為了他的健康。他要為此對大家表示感謝。
總之,他是變得通情達理的了。更重要的,是病前的那種灌夫罵座式的憤慨也相對地減少了,甚至聽到最逆耳的訊息,例如蔡攸被任為宣撫副使,他也能抑制自己的情結,還跟大家講個笑話。
&ldo;畢竟伯伯的本原足,體質好,才能這樣快地化險為夷。&rdo;劉錡娘子首先表示了樂觀的看法,醫官邢倞也同意這個看法。
可是有著更加細密的觀察的嚲娘發現爹的激憤固然減少了,可是沉思卻加多了。特別當她丈夫從經撫房回來,帶來直接與戰爭有關的訊息後,爹往往沉默半響,不馬上表示意見。有時還要閉上眼,表示希望安靜一回。其實她知道,當大家離開他的時候,他也沒有真正休息,而是在思索著。這種思索是深沉而痛苦的。她發現他通常是通夜轉側、不能成寐。年老人睡不著覺,或者睡了一兩個時辰,醒後再也睡不著,這原是正常的現象。但她十分了解爹的這種通宵不眠是由於深思引起的。經過了那樣的夜晚,到了第二天,他的眼睛裡就充滿血絲,精神憤懣不安,接待他們時,露出要想掩蓋而又沒有掩蓋得成功的思想鬥爭的痕述。
嚲娘偷空把這個發現告訴劉錡娘子和邢倞,大家在背地裡推測,他一定在思量戰場上得失勝負的因素,他比誰都多瞭解,多掌握這些。甚至連多少有點因為私心雜念而遮蔽了耳目的種師道,也沒有他了解得深,掌握得多。
從醫療角度,邢倞不贊成他這種離群索居的深思,認為它要消耗病人很多的心血,不利於恢復,可是邢倞也無法阻止他的深思。像他這樣一個責任心很強的軍事參謀人員,怎能把一場關係全軍命運的戰爭之勝負因素完全置之度外?
邢倞曾經碰到過這樣一個病家:他是個詩人,滿口咯著血,還要做詩,家人把他的紙筆硯墨全藏去了。他說,你們可以沒收我的紙筆,又怎能沒收我頭腦裡的詩?詩人的構思象春蠶吐絲一樣,不到最後死亡到來之前不會停止。家人扭不過他,只好把紙筆還他。他的最後的遺集《嘔心瀝血之草》,就是在他垂亡前三、四個月裡嘔心瀝血地吟成的。
現在邢倞又碰到這樣一個病人,他對之也同樣束手無策。邢倞曾經戰勝過趙隆的憤慨和壞脾氣,卻無法戰勝他的嚴肅性。比較起他的憤慨,他的嚴肅性是更加可怕,更加令人難於抗拒的。因此當趙隆出現了這種深思的表情時,邢倞不得不嘆口氣,跟隨大家悄悄地退出病房,彼此相戒輕聲談話,小心走路,免得打擾了他。
他們猜到一半,他的確是在嚴肅地考慮戰場上的勝負得失的因素。他的邏輯是這樣的:既然朝廷的決策,已經無可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