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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柔弱、內心鋼韌的女孩,在短暫的沮喪之後,很快又清醒地重新梳理蠢動於心底的諸多夢想。
留學夢擱淺了,還有文學夢。她對自己天才般的才情,一向是有些驕矜自恃的。與剛剛走出校門的年輕人一樣,她的內心無法抑制地騷動著,興奮、無畏、躍躍欲試……她相信,她一定能在上海這個熟悉而繁華的都市成就她的文學夢想。她隱約悟到“這裡有一種奇異的智慧”,(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是一種新舊文化和中西方文化交織一起,略帶畸形的、混沌的奇異,或許這奇異正好迎了她骨子裡不斷湧動的詭譎奇異的靈感。
張愛玲雖然孤傲清高, 但生活的磨難以及她敏銳的洞察力,又使她諳知世故。她知道“用別人的錢,即使是父母的遺產,也不如用自己賺來的錢自由自在,良心上非常痛快。可是用丈夫的錢,如果愛他的話,那卻是一種快樂,願意想自己是吃他的飯,穿他的衣服。那是女人的傳統權利,即使女人現在有了職業,還是捨不得放棄的。”
(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回上海後,張愛玲一直和姑姑住一起。她需要掙錢來維持生計,除了寫作,她別無他技。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生來就是寫小說的”。
(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她最開始是為英文報刊《泰晤士報》、《二十世紀》寫影評、劇評或時裝藝術等與生活相關的雜文。其中一部分文章,在她成名後,翻譯成中文,收入她的散文集《流言》。
賣文只是謀生的手段,“醉翁之意不在酒”。張愛玲真正的目的是成為一位知名的作家。淪陷的上海,文藝刊物上早已看不到巴金、茅盾、老舍等名家的文章。文人們大多都鄙視日偽政府,也不願揹負漢奸的罵名。他們有的被封殺、有的撤離、有的封筆,一時間,文壇形成一個真空的局面。正是這個空檔期,張愛玲橫空出世。作家柯靈在《遙寄張愛玲》中回憶道:“我扳著指頭算來算去,偌大的文壇,哪個階段都安放不下一個張愛玲,上海淪陷,才給了她機會……山高皇帝遠,這就給張愛玲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臺。”(摘自臺北業強出版社。柯靈。《隔海拜年》)對夢想的執著、對成名的渴望以及對金錢的需求,張愛玲已等不及將稿件扔進郵筒後,在編輯的案頭遙遙無期地碰運氣了。雖然她向來不善交際,於人情世故更是渾然不覺。可這次,她要主動出擊,要親自把稿子交到編輯的手上。
年嚴冬的末端,春寒料峭,寒意甚濃。經親戚朋友的介紹,張愛玲攜她的“兩爐香”………《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叩響了《紫羅蘭》主編周瘦鵑的家門。周瘦鵑是“鴛鴦蝴蝶派”作家裡“泰斗”級的人物,他才學淵博,集創作、翻譯、編輯於一身。雖飽受新文學陣營的詬病,但仍有極高的影響力和鑑賞力。
張愛玲著一身鵝黃色旗袍,亭亭玉立,京腔京調,執禮甚恭,令周瘦鵑眼前一亮。案頭香爐裡隱隱地燃著紫羅蘭香,嫋嫋漫起的一縷青煙,令滿屋暗香襲襲。周瘦鵑接過“兩爐香”的書稿,僅是題目,就令他深感別緻,接下去的開始,更令他欲罷不能。“請您尋出家傳的黴綠斑斕的銅香爐,點上一爐沉香屑,聽我說一支戰前香港的故事。您這一爐沉香屑點完了,我的故事也該完了。”(摘自安徽文藝出版社。《張愛玲文集》)當晚,周瘦鵑挑燈細品,對文章裡描寫的“奇幻的境界”擊案叫絕。“草坪的一角,栽了一顆小小的杜鵑花,正在開著,花朵兒粉紅裡略帶些黃,是鮮亮的蝦子紅。牆裡的春天,不過是虛應個景兒,誰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牆裡的春延燒到外牆去,滿山轟轟烈烈開著野杜鵑,那灼灼的紅色,一路摧枯拉朽燒下山坡去了。杜鵑花外面,就是那濃藍的海,海里泊著白色的大船。這裡不單是色彩的強烈對照給予觀者一種眩暈的不真實的感覺………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