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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驟然聞得此言,緊繃了半日的康履幾乎癱在地上。
「有沒有壞心,一驗便知。」這張浚絕對是有備而來。「請陛下大召群臣,點驗奏疏,看看有沒有文武的奏疏被這幾位逆賊截留!若有,便是他們的罪狀;若無,便是臣擅自挑起是非,汙衊宰相!」
趙玖和原本想開口的呂好問徹底無言,而康履卻大起大落,幾乎崩潰。
無他,剛剛接觸大宋制度不久的趙官家或許還需要時間想明白這裡面的道道,可經驗豐富的康大官卻曉得,張浚這最後一擊,宛如蹴鞠場上的絕殺,基本上宣告了他和那個小集團的政治死刑,甚至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接下來的走向都不是趙官家能控制的了……
其實,正如之前楊沂中暗示的那般,大宋朝的政治制度擺在這裡,御史、翰林學士的政治職能擺在這裡,連著宰執、內侍、樞密院、御營,一環扣一環,這趙官家又沒傻又沒瘋,宰相和宦官聯手想要控制禁中,無異於天方夜譚。
便是這趙官家真傻了,也得要潘賢妃抱著皇嗣出場,他們才有一二成功可能。
而回到眼前,更讓康大官憤憤不平的是,事情既然發展到這一步,王淵、楊沂中可能因為是『粗魯武夫』而得到赦免,黃潛善和汪伯彥可能會因為是宰執而只是被驅除,他康大官卻很可能會因為只是個宦官而被殺掉,或者流放沙門島……因為他原本還有天子的寵幸,而這份寵幸卻在十來天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前日還是大權在握的內相,幾乎與宰執平起平坐;昨日還勝券在握,以為萬事都在掌握;今日一個御史當著一個副相的面做出一次彈劾,便可能要了他的命!
這就是舊時代的政治遊戲。
趙玖也已經想明白了裡面的道道,卻依舊沉默,因為他開始在心中做進一步的掂量和分析了:
事到如今,首先,他要留下張浚!還要任用張浚!因為不管是投機還是真心,這都是第一個公開對他發表抗金政治宣言的正經大臣,為了這個,他都做好了容忍李綱跋扈的心理準備,何況是一個善於揣摩自己心意的聰明人?
抗金才是最主要的任務,是核心矛盾!
其次,如果留用張浚,那麼這次張浚發起的攻擊他就不好阻止,而這樣的話,他還得保住楊沂中。同樣的道理,即便『國讎家恨』是裝的,這個楊門虎將也是他此時人身安全的依仗。
但是,與此同時,趙玖卻不得不憂慮一個人,那就是此時癱坐在地上茫然失神的康履康大官……到了眼下,不僅僅是一個現代人不敢殺人這麼簡單,他還要擔心自己從井裡過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把柄落入此人手中,楊沂中對此人又是什麼態度?
想到這裡,趙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立在殿門內的楊沂中……卻不料,此時此刻,對方也在緊張的盯著他。
君臣二人對視了一陣,雙方還在沉默中相互猜度對方心意之時,地上的康履卻注意到了這一幕,繼而徹底失態,直接翻身叩首:
「大家,莫要錯信了楊沂中和張浚,這二人乃是一路貨色,表面上大義凜然,其實都只是迎奉小人罷了!他們不過是見陛下轉了心意,才裝模作樣而已!好教大家知道,張浚在東京,貪生怕死,國破之時,不能死節,只能躲在太學中裝死!楊沂中私下對我畢恭畢敬,就連我洗腳時他都站在一旁侍立!這種小人,大家怎麼能夠輕信呢?!」
趙玖聞得此言,反而下定了決心,便直接朝楊沂中揮手示意。而見到有明確指示,同樣下定決心的楊沂中再不敢怠慢,直接上前便將不知道還能說出什麼話來的康履給摁住,然後便要作勢拖出殿去。
人被按住,康履反應過來,幾乎是涕淚交加,強行壓著身子對著殿上端坐的趙官家叩首哀嚎不斷:「大家救我,是我糊塗了!只求讓我隨侍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