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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禱官攔住古亞爾，朝女主祭招了招手。她挑起帳篷的門簾，裡面的希爾徐步走了出來一一因為害怕，她兩隻眼睛瞪得很大很大，沒有一絲光澤。
她拘拘束束地穿著一身黃色錦袍，像是被禁錮在衣服裡。錦袍上齊下頜，露出胳膊，在腦後豎起，挑出硬挺的槍尖般的領子。她怕得像一隻困在陷阱裡的小動物，瞪著古亞爾，又盯著父親，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們一樣。
女主祭伸手搭在她的腰間，溫柔地推她向前。希爾往前走了一步，再走了一步，猶豫地站住了。祈禱官把古亞爾推上前去，讓他站到女兒身邊。然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上前來，將手裡的杯子交給古亞爾和希爾。希爾木然地接過杯子，古亞爾則疑心重重地瞅著裡面黑油油的藥液。他抬頭看著祈禱官，&ldo;這藥水到底是什麼東西？&rdo;
&ldo;喝吧，&rdo;祈禱官說，&ldo;喝下去，你們的前路看來就不會那麼漫長；喝下去，恐懼就會遠離你們，你們前往博物館時，就能走得穩當一些。&rdo;
&ldo;不，&rdo;古亞爾說，&ldo;我不喝。遇到館長時，我必須是清醒的。我走了那麼遠，為的就是見到他。我不想浪費這個機會，在那時磕磕巴巴，東倒西歪的。&rdo;說完，他把杯子還給了那個拿藥來的男孩。
希爾盯著手上的杯子發愣。古亞爾對她說：&ldo;我奉勸你也別喝藥水；這樣我們去人類博物館時還能有點尊嚴可言。&rdo;
她遲疑著還回杯子。祈禱官滿面慍色，但也沒有反對。
一個黑衣老人走上前，端著一個緞面託枕，上面是條鞭子，以一截雕花的鋼鐵作為鞭柄。祈禱官拿起鞭子，上前，在希爾與古亞爾的肩背上分別輕輕抽了三記。
&ldo;現在，我宣佈爾等從此逐出薩坡斯，永喪公民權；爾等為棄絕之流民，前往人類博物館尋求庇護。
責令爾等不得回首探望，須將往昔與來日的想念棄於此地，棄於北方林苑。從今往後，與爾等解除一切束約權責、姻緣族系，所有與薩坡斯的薩坡尼德人所謂之友誼情愛、夥伴交情、兄弟情誼一併消彌。走罷，聽我勸誡；走罷，從我責令。走，走，走！&rdo;
希爾緊咬下唇，雖然她一聲不吭，淚水卻涔涔而下，奔落面頰。她垂首凝視著荒原的地衣苔蘚，古亞爾則邁開大步，與她並肩而行。
兩人都沒有回頭。好一陣子，那些低聲私語、緊張的呢噥還追在他們耳畔，不久，荒原上就只剩他們倆了。荒野無邊無際地向北漫往地平線，身前身後只有凍土荒原，一片廣袤的沉悶褐色，死氣沉沉。打破這一片單調的只有那座曾經是人類博物館的白色灰墟，矗立在他倆前方一里格的地方。兩人沿著小徑一路走著，默默無語。
古亞爾試探著開口說話：&ldo;有很多地方我不明白。&rdo;
&ldo;說吧。&rdo;希爾說。她的聲音很輕，但很鎮定。
&ldo;為什麼我們被驅逐出來完成這樁任務？&rdo;
&ldo;因為向來如此。這理由還不夠嗎？&rdo;
&ldo;對你來說足夠了，&rdo;古亞爾說，&ldo;但對我來說，這種因果關係不足為信。我得告訴你，在我的腦子裡有一片空缺，它對知識的渴求就像好色之徒渴望淫慾的滿足。所以，如果我的問題過於刨根究底，請一定耐心些。&rdo;
她錯愕地瞥了他一眼，&ldo;所有南方人都像你這樣急於求知嗎？&rdo;
&ldo;完全不是這樣。&rdo;古亞爾說，&ldo;每個地方的正常思維標準都一樣。人們總是照搬別人教給他們的東西，不管是昨天的、上星期的，還是一年前的。說我不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