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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錘子砸在木牌上,&ldo;百年老店&rdo;的招牌上咔嚓裂開一條紋,再一錘子砸上去,屋子裡終於鴉雀無聲。
老師傅鬚髮皆張,站成一個&ldo;大&rdo;字,他端著錘子怒吼:罵我可以,罵我孩子不行!
你再罵她一句,我敲開你的腦殼!
好威風!一直以為他是個佝僂的小老頭,原來發起火來是頭無人敢擋的老野氂牛……
&ldo;銀匠鋪自衛反擊戰&rdo;結束,歷時五分鐘。
對門銀店珍惜腦殼,沒再來找過事兒。
被老師傅敲壞的木牌我們沒修也沒賠,幾場雨過後,裂紋的新木碴兒被雨水做舊,孃的,看起來更像是歷史悠久的&ldo;百年老店&rdo;,生意更紅火了。
小情侶的白銅戒指他們應該沒給退。
沒退就沒退吧,希望那對小情侶在婚禮儀式上彼此交換的,是純銀的那一對。
那天晚飯時,小土匪先給老土匪夾了一筷子洋芋,小師姐也罕見地夾了一筷子過去。
小土匪給小師姐也夾了一筷子洋芋過去。
小師姐也給小土匪夾了一筷子洋芋過去。
……
老師傅忽然開口道:我很多年前坐過牢……
小師姐說:哦,知道了。
我說:哦,那又怎樣……
窗外細雨淅瀝,昏黃的燈光下,三個人埋著頭默默地咀嚼。
沒有再說話,也不需要說話,彷彿三個已然相互守望了幾十年的家人。
(六)
怎麼也沒想到,這家人一場的緣分,會結束得那麼早……
&ldo;銀匠鋪自衛反擊戰&rdo;後的第二天早上,小師姐示意我去後院幫她洗碗。她那天沒吃早飯,說是沒胃口。
她愣愣地蹲在那兒出神,手浸在冷水裡,慢慢地搓著一隻碗。
小師姐發呆出神是常有的事兒,我忙我的,沒去擾她。可直到我這廂洗完了所有的碗,她的手依舊浸在冷水裡,人一動不動,兩根拇指緊緊地摳著碗沿兒。
手凍得通紅,拇指摳得發白。
我抬手推推她:哎哎……醒醒。
她哆嗦了一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這才發現她的異樣。
與往日不同,那個早上她血絲滿眼,眼神飄忽發散,像個剛剛從大夢中跋涉回來的孩子。
她垂著兩隻水淋淋的手,呆呆地站著,身體微微地晃著,一副隨時要栽倒的模樣。
我起身去扶她,卻被她反手抓牢小臂。
她猛吸了一口氣,忽然間大聲央求道:……陪我去趟醫院行嗎?
聲音蒼啞得好似一個老人。
醫院?
去醫院幹嗎?
你生什麼病了?
小師姐不說話,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半個身子忽然俯在上面,一口接一口地深呼吸。
情況來得太突然,我嚇了一跳,我喊:阿叔!阿叔你快來看看她這是怎麼了?
……
從小鎮趕到最近的地級市,一個小時的車程。
一路上小師姐兩隻手捂著臉,虛脫地蜷縮在最後一排座位的夾角里,她什麼話也不肯說,只是沉默。
小巴車走走停停,不停有人上下,真是漫長的一個小時。
有時和老師傅的目光碰到一起,我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小師姐,老師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