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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給您聽。丁娜曾告訴過我,當她下落不明,我沒辦法跟她聯絡時,只要有她的信件,我就應該拆開來看,如果是政府機關或是警察局的公函,我就可以馬上回信。安琪·巴辛那諾在戰場上死亡的訊息,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一九一七年一月二十七日星期六早上十一點左右,幾個憲兵來我這兒通知我這個訊息。在之前的一個多星期,一月十六日星期二,我接到“地獄安琪”請人代筆,寫給丁娜的最後一封信。我看到信時覺得很驚訝,因為自從他離開監獄後,就沒再把信寫到這裡讓我代轉。看完他的信以後,我就更覺得奇怪了,因為他居然在信上對丁娜說了一大堆甜言蜜語。由於我知道他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像個江湖郎中一樣,所以也就見怪不怪了。我告訴過您他跟丁娜在信上使用約好的暗碼,所以我以為這些甜言蜜語不過是用來掩飾他們交流的暗碼。 我手上有的丁娜地址只是一個軍區的郵遞號碼: Z·A·一八二八·七六·五,此外,什麼別的都沒有,因為她只在戰地活動。不過這個地址是五個星期以前的,我知道她在每個營區活動的時間都不長,但還是把安琪的信轉寄給她,她也居然收到了。她事後告訴我,因為收到了安琪的信,她才有辦法循著線索去找這個魔鬼的下落,也才知道他死亡的真相。 她告訴我事情發生在索姆區的戰場上,我們應該認了,安琪就算死了。她是在回到馬賽後告訴我這些事的,就在我的廚房裡,我還記得那天是三月十三號星期二。她又瘦又蒼白,一臉倦容。我要她盡情哭出聲來,讓心裡痛快一點,可是她說她一點都不想哭,只想叫那些害了她的安琪的傢伙腦袋開花。後來我有一陣子沒看到她,只接到一張她從土倫寄來的明信片,安慰我她一切都好,叫我不要為她擔心。四月二十七號星期五黃昏,憲兵又來到我家,交給我一份正式的死亡通知書,“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的話,我就是在接到正式通知以後說的。通知書上面寫著:“一九一七年一月七日,被敵人所殺。”可是沒說明安琪葬在哪裡。您想我會不問憲兵這問題嗎?不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只是說,安琪一定是跟很多其他計程車兵葬在一起。 我六月時寫了一封信到土倫去,後來我乾女兒抽空來看了我一次。她比上次胖了點兒,氣色也好多了。我感到很安慰,特別是她不願意再提到她那寶貝安琪。那次以後,一直到我在信開始提到的一九一八年十二月五日星期四那段時間,她幾乎每個月都來看我,每次都帶東西來,而且還要偷偷塞錢給我。每次我們兩人就在廚房裡吃晚飯,有一次,我還勾著她手臂,身體靠著她,跟她一起上街去,到伊索拉太太開的“凱撒酒吧”去吃她的拿手好菜紅燒豬腳。伊索拉太太是我們這一帶一等一的廚藝名手,別的大廚都望塵莫及。 我不知道我乾女兒現在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今年二月我生日時,接到她從喬塔寄來的卡片。後來有人告訴我,在離馬賽不遠的班尼耶小鎮看見她,跟別的街頭女郎一起在拉客。後來又有人告訴我說,她在加爾丹路上的一個綠燈戶裡賣笑。但她並未親口告訴我,我不相信任何人,否則很容易傳謠造事。    
歡樂時光(4)
今天是四號,我昨天晚上實在太疲倦,沒辦法繼續寫下去。我眼力實在太差,不能把這封信從頭再看一遍。我只希望您能看懂我信手寫來不成章的片段。我這一輩子還沒寫過這麼長的信,我很擔心郵局會拒絕遞送一封這麼厚的信。從另外一方面來說,我寫完這封信以後,心裡舒服多了,我不知道怎麼向您解釋這種感覺。當我再見到我乾女兒時,我一定會立刻寫信,把她的地址告訴您。我知道我一定會再見到她的。 希望您能節哀保重祝您一切安好保羅·龔特太太上小路易咖啡館在阿美洛街上,是一個狹長、深色木板牆的房間。整個咖啡館充滿了茴香和鋸木屑的味道,兩個燈照亮著久未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