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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當、當”兩槍,把子彈射進了另一個大個子國軍士兵的胸膛。

只剩最後一顆子彈了!張玉晨失血的面容透出一種理性的安寧。她緩緩舉起右臂,槍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一個青年軍官領著四五個士兵圍過來。

一張熟識而陌生的臉。一張遙遠而親近的臉……

他?他……張玉晨茫然地盯住了他。

那張臉推出同樣的茫然和驚愕。

“把槍放下!”

斷喝聲驚醒了張玉晨。她幾乎是本能地揮出右臂,把槍口指向那軍官。

青年軍官一個滾翻,猛地彈出一條腿,踢中了張玉晨的手。左輪槍丟擲一丈遠。

她被人緊緊抱住了:“玉晨——”

(二)

激戰的描述之後,還是讓我營造一個溫馨的兩人世界。

中秋時節,風清氣爽。

江南某市醫院的單人病房。

張玉晨躺在病床上已十多天了。傷口感染引發的高熱遲遲不退。昏昏沉沉裡,她在一個個夢境中跳躍。生活讓一個酩酊大醉的剪輯師濃縮成顛三倒四的膠片,在她腦熒上回閃推拉:

江水滔滔,北風凜冽。他擁著她坐在一塊青石板上滑動漂流。那隻臂膀如一棵樹,她倚著他……

馮老師!兩隻鏡片後面的眼睛飽含著熱切的光。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員了!我決心把一切獻給黨……

一張鬍子拉茬的臉,一道閃閃發亮的槍傷疤。張玉晨同志,我們都是革命隊伍裡的一員,這事兒希望你再考慮考慮;如果同意,司令員答應為我們做大媒……

不,不要。那隻胳膊把她扣得緊緊的:玉晨,玉晨,我要留一個省略號……

湊近的是一張帶有傷疤的臉,煙和酒混雜的氣味令人噁心。你、你們想幹什麼?來人……

洗手,她想洗手。水滾燙滾燙,冒著青煙。當心!她撲過去,“轟”地一聲,炮彈爆炸了……

你是誰?是誰?放開我。玉晨,是我!是我……

渴,她覺得渴。

一隻小勺子湊到她的嘴唇前。呵,多甜的甘露呀!她啜飲著,吮吸著,身子也融化為一泓溫柔、綿軟的水。

她緩緩地睜開了眼。

一張英俊、親切的臉,一個歡欣、喜悅的笑。

哦,哦,令她魂牽夢繞的,不正是這張臉?令她神思嚮往的,不正是這樣的笑?她挺身撲過去:“遠華……”

是做夢吧?不,不是做夢!胸前擁抱的,分明是一個真實的他。久蓄在心底的情感,捲起了接天的巨瀾。長流不止的淚,把心洗得鮮潤而透亮……

下頷觸覺了一個硬物。胸章!張玉晨推開他,茫然四顧:“我這……這是在哪兒?”

“病房裡。”潘遠華觸了觸她的左臂,“你傷口感染了,一直髮高燒……”

張玉晨一陣暈眩。煙霧散去,青溪嶺的激戰歷歷在目。她驚懼地朝後縮了縮身子:“我……被你俘虜了?”

潘遠華笑著點了點頭。

“你、你們,想幹什麼?”

“玉晨,沒有‘你們’,只有我、你,‘我們’!戰爭過去了,國共和談了!”

“和談?打死了我們那麼多同志,周大隊長、吳副大隊長、小趙、區紅、申二駝子……都被你打死了!這筆血債,該怎麼算?”

潘遠華怔了怔,低下頭說:“沒法算了。我們……國軍,也傷亡了二百一十多人。”

久久,倆人默然不語。

潘遠華轉身抽出幾張報紙,攤開:“你看這——”

《蔣委員長再次電邀毛澤東赴渝和談,共商團結建國大計》;

《*提出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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