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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很是不屑:“小姐,何苦讓她也來摻和,到時候別是掏出亂子來才好。”
丁姀道:“都是一個屋裡的,有些事情隔牆有耳,想瞞也瞞不了。我今日與她們姐妹扯開了說,她們心裡也好有個底,好歹知道她們伺候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若真過不到一處,我也趁早放人,免得耽誤各自前程。”
夏枝吃驚:“小姐,您是想回了巧玉?”
丁姀搖頭:“還全看她。她夠機警,有她在,我倒也不怕在家裡出大錯。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若有再大的心,我這小山頭小破廟的,如何容得下這尊大佛?”
夏枝想想丁姀說的是個道理。春草眨巴幾下眼睛:“她有什麼心呢?”話落,巧玉就手把手拉著美玉進來,滿腮的粉紅,似乎雀躍非常。春草就識相地閉緊嘴,眼皮往廬頂拱樑上翻,身子側向丁姀方向。
兩姐妹施施地在丁姀面前福禮,又候到一側。
丁姀本就在填漆床坐著,手把一盞紅花描金線琺琅壺,面前擺上四個茗碗,一排沏開來,是溫淡的茉莉花茶。悠悠道:“屋裡沒別人,都坐吧!”
眾人你我看看,就各自端來錦杌在填漆床前的矮几前坐下,圍攏丁姀,探頭瞪眼地。
丁姀抬眼掃過四人,把茗碗往前輕推:“自來都是我喝你們沏的茶,你們卻從未喝過我沏的。佛家說眾生平等,說的或可是這些小事情。眼下我也為你們沏上一盅,算是我們相識一場的情唸了。”
四人哪敢,慌忙起身:“小姐何來此話,奴婢們服侍小姐是本分。”
丁姀點點頭:“是,服侍我,是你們的本分。以前,我也知抄經祈福是我的本分,回了家,我卻反而不知自己的本分是何了。”又專看著巧玉,“我不比四姐,繡工精湛,能詩能文,也不比五姐,進退前後都得體聰慧,更不能與七姐的才學相論。說明了,可能日後夫家的日子也未可能是好的。”
巧玉被看得心虛,微微低斂下頭,支支吾吾道:“小姐……別說這些喪氣話。”
丁姀搖頭:“我說的不是喪氣話。我是讓你們知道,八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巧玉,你說,這樣,你還是願意跟著八小姐麼?”
巧玉驚得抬頭,臉上繃滿陰雲。
丁姀卻自嘲一笑:“這是關乎一生的事。巧玉,你可要仔細想想。你若跟著我,日後我也不能保障你能夠像如春那樣隨四姐出入地光彩,你若不跟著我,我也理解,自當稟明母親去,給你覓個厚道的人家。”又看其他人,“也並非說的巧玉一個人。夏枝春草,你們跟的我時間長,是去是留,我都虧不得你們。”
春草立刻搖頭:“小姐,奴婢不走!這還沒到天塌的地步呢,您怎麼就先趕起咱們來了。人說樹倒猢猻散,您這顆大樹還在,咱們小猢猻如何散得。”
夏枝支了春草一胳膊肘,讓她閒話少說。對丁姀道:“小姐,奴婢也不走。”
美玉忙道:“奴婢也留下。奴婢家還有長兄幼弟,要再回去,又得多雙筷子……”說著就哽咽了。
就只巧玉沒有表態了。幾人都不自覺地往她看,看得她面龐直燒,擠出絲笑說道:“奴婢……奴婢當然也是隨美玉的了。”
丁姀細眉輕顰:“不必如此快地回覆我,日後若再有尋思什麼,也儘早告訴我,我也好教人儘早安排。”
這話卻是獨獨對著巧玉說的,巧玉聽得心裡直打鼓:八小姐這是暗著說要將自己排除在外了?可她又前思後想著,若再回三太太那處去,這輩子也就這個樣子,連個想頭都沒了。跟八小姐,說不得好歹還能麻雀跳枝梢,一飛沖天了也未可。這就要賭上一把……她心裡頭果然似絞鋸一般,矛盾著,兩個主意左右相持不下。
面上就更僵硬了,對著丁姀連笑都有些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