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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的貓耳洞裡o &l;驀地，那種從沒體驗過的千斤似的沉重，又朝他心靈上壓了過來。這次，他甚至有了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死。歸根結底還是它。昨天夜裡，他躺倒在貓耳洞前的草地上，進入夢鄉之前，認為自己已經在走進戰爭的同時，理解和接受了它。現在它還剛剛成為一種迫在眉睫的真實，他便重新意識到：即使他已在理性的基礎上接受了它，在感情的和現實的領域裡卻依然難以接受。
&ldo;死。……是的，在戰前的日日夜夜裡，我一直迴避的不是戰爭，而是它。可是今天它還是來了。&rdo;他胡亂地想著，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什麼鋒利的東西一點點刺疼了，&ldo;今天它不僅對於我，也對於我們全排、全連，都具有了一種根本無法再否認的真實性。……但我只有17歲，我只有17歲，卻要死了。……&rdo;
&ldo;我會死在什麼地方呢？過不了多久，敵我雙方就要展開猛烈的炮擊，那時我們這片樹林子裡就會變成一片火海。……我這個貓耳洞真能經得住敵人炮火的轟擊嗎？……啊不，我也許會死在騎盤嶺一線的哪個山頭上，或者被子彈擊中，或者踏響一顆地雷。……我會倒在一條山溝裡，倒在一面山坡上，身邊長著一株青枝綠葉的小樹……&rdo;
他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中度過了戰爭打響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但這些想像無形中卻讓他內心中過分緊張的情緒鬆弛了一些。因為，一旦他的思想進入了關於死的想像，死亡本身就又變得不那麼真實了。&l;我軍炮兵射出的第一發炮彈飛過頭頂的林梢上空，他就聽到了。頓時，他的心似乎被一支冰冷的鐵手狠命地攥了一下！
那是一塊燒紅的鐵&ldo;噝噝&rdo;地脆響地穿透廣大無邊、濃稠如液體般的空氣的聲音，它拖得那麼長，讓他頓時生出一種自己的肉體被灼燙被洞穿的痛苦感覺，全身跟著抖嗦一下。它消逝了，身下的土地跟著微微一顫；他以為第二發炮彈會接踵而至，但是沒有，彷彿又熬過了許多時間，林梢上空才飛過第二個聲音，一點也不響亮，卻比第一個聲音更低更近，爆炸時讓他身下的土地更厲害地顫了一下。&ldo;炮兵在試射。&rdo;他突然明白了，心裡一下冒出了二個&ldo;戰爭打響了&rdo;的念頭。第三發炮彈發射的時間拖得比第二發還長，讓他來得及悄悄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它爆炸了，他卻沒有聽到它飛行的聲音。上官峰忽然覺得自己不那麼沉重和緊張了：炮彈飛行和爆炸的聲音並不像想像的那樣密集和猛烈，它們東一發西一發，讓人驚心，卻又微微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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