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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葉之南跟著樂有薇進辦公室,把手中的捲軸放在她辦公桌上:「看看。」
樂有薇放下包,解開綁繩,一點點展開。最先看到的是題款和鈐印,是夏侯治海。
夏侯治海是當代著名書法家,據說是西晉文學家夏侯淳的後人。有一年,貝斯特收進6件北宋鈞窯瓷器,在全國幾大古都舉辦巡展,樂有薇跟了全程。在洛陽時,葉之南帶著幾個弟子去了一趟鄭州,專程去逛河南博物院。
河南博物院是國家級重點博物館,商周青銅器、歷代陶瓷器和玉器都很具特色,恰逢夏侯治海書法展開幕,幾人逛過去。
在夏侯治海行草書蘇轍《黃州快哉亭記》面前,樂有薇看了好半天,葉之南問:「喜歡這篇文章,還是喜歡這書法?」
樂有薇回答:「都好,都喜歡。」
七個字,在眼前次第排開,是清朝三代帝師翁同龢的一句詩:每臨大事有靜氣。臨和靜兩個字寫得尤好,前者是泰山崩於頂的險峻,後者是面不變色的穩健,樂有薇不禁用手指虛寫了一遍臨字。
葉之南見過樂有薇的鋼筆字,誇她的字寫得好,鄭好說兩人從小一起練書法。他語聲遺憾:「沒見過你的毛筆字。」
樂有薇一邊虛寫靜字,一邊說:「跟很多人都差得遠,不獻醜了。」
大學二年級結束的暑假,葉之南主槌一位大收藏家的個人私藏拍賣會,樂有薇和鄭好去送賀禮,在葉家庭院,兩人見到了陳襄。
是葉之南動了真感情的一位吧,一首《春江花月夜》洋洋灑灑幾百字,他倚在門廊邊,注視陳襄逐字逐句寫來。
寫到那句「願逐月華流照君」,陳襄溫柔地說:「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想單獨寫一幅送給你。」
然後兩人才看到門外的樂有薇和鄭好。陳襄生得美,是恬淡婉約的大家閨秀型,她像女主人一樣,笑著問:「是阿南的朋友吧?」
鄭好後來說,那是她此生最黑暗的時分。臨摹黃庭堅十來年,鄭好自傲於一筆楷書,但陳襄的毛筆字遠在她之上。
不僅是字,陳襄還長於篆刻,她拿起刻刀,跟葉之南說:「你跟朋友們聊會兒天,我忙我的。」
鄭好放下禮物就走,樂有薇撐著聊了幾句,聊不下去,丟下一句「我走了」,跑去找鄭好。
險些來不及。
過路車戛然停在鄭好面前,樂有薇腿軟得站不穩,連拖帶拽,把鄭好弄到路邊,司機探出頭破口大罵,兩人置之不理。鄭好痛哭,樂有薇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後背,可她能說什麼?
說這個人是你貪不了,抓不住,僥倖得到也很快會失去的?高三那年與葉之南相識,樂有薇就勸過鄭好,沒有用。
樂有薇不是個自謙之人,別人誇她,她從來坦然受之,但如今她竟會說:「不獻醜了。」語氣竟還有惱意,是慈善拍賣會不順利,讓她煩心嗎?
葉之南無言,微妙的氛圍就又來了,樂有薇問:「師兄最近拜訪了夏侯老師嗎?」
葉之南說:「他兒子在哈佛讀書,他這幾年都在美國。我跟波士頓美術館談完事,找他求了這幅字。」
樂有薇垂下眼眸,師兄飛抵美國公幹,還抽出時間,求取她心儀之物,親手送給她。隨口說的一句話,他竟是記得的。
夏侯治海書法作品行情好,但稍微貴一點的物事,樂有薇就不肯收。葉之南見她不做聲,接著說:「你首戰告捷,跟這句話很襯,收下吧。慶功宴取消,用它代替,祝賀你獨立執槌,行嗎?」
葉之南聲音軟和裡又帶了懇切,樂有薇慢慢地再虛寫一遍靜字:「每臨大事有靜氣,我跟它很襯嗎?」
葉之南注視著她:「很襯。」
樂有薇笑得頑皮:「我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