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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為田馨的寵愛,還是和邵炑關係的緩和,陸南在邵家漸漸自在起來,陸南愛吃蝦,但他吃起蝦來毫不講究,嘴一叼,把頭和尾一咬一吐,再隨便去一下蝦殼,便嚼著嚥下去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田馨看得目瞪口呆。
「邵炑,你快教教他怎麼剝蝦!」田馨過得精緻,吃相精緻,當然入她眼的事物也要精緻。
邵炑坐在陸南身邊,教起來方便,他微微蹙了蹙眉,似是並不想管,也覺得自己管不了,陸南過得糙,不在意這些細節,剝蝦哪有什麼需要學的,他就是懶,不想動手。
左邊坐著一祖宗,對面也坐著一祖宗,邵炑斟酌再三,把陸南前面的油燜大蝦端到了陸南夠不著的地方。
被奪去愛蝦的陸南目露兇光,憤憤然看著邵炑。
邵炑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個空碗來,並把空碗擺在陸南眼前,陸南眼瞅著邵炑一隻一隻把蝦剝了皮,剝完再放到碗裡。
陸南難以置信地看著邵炑:「你幹嘛呢?」
「吃你的。」邵炑手上的動作利索,話也利落。
陸南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放進了嘴裡,原本模糊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而鋒利起來,這世上還沒人給他耐心地剝過蝦,陸勇沒有過,童佳也沒有,除了曾經的一位鄰居老奶奶,她看他可憐,不會吃蝦,親自給他剝了兩隻蝦。
只有兩隻,但也足夠讓他回味至今。
後來母親童佳跟人出國,他搬到陸勇家,再沒踏入曾經的小巷,也再沒見過那位奶奶。
自己吃蝦和吃別人給自己剝的蝦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撇下味蕾的體驗不談,吃著在邵炑手裡待過的蝦,這蝦上彷彿也帶了他的味道。一個人給另一個人剝蝦,通常表明他們之間的關係是親密的,陸南埋下頭,臉頰發燙,心裡酸澀。
童年舊事乏善可陳,少年錦時渾噩度日,記憶中少有的光亮在這個初冬的夜晚重現了光芒,關乎邵炑,關乎感念。
世上對他好的人太少了,從邵炑這樣冷傲的人身上遞過來的光便顯得格外溫情。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風,風聲咆哮著,嘶吼著,像鬼影敲打著窗戶,風沙塵礫撞擊著玻璃,發出乒桌球乓的聲音,遠處蒼穹陰霾,近處燈火搖曳,一切宛若末日降臨的模樣。
沙塵暴來了。
陸南機械般地重複著一隻一隻往嘴裡塞蝦的動作,大口咀嚼,大口吞嚥,很快他噎住了,腮幫子鼓鼓的,臉通紅,他放下筷子,逃命似的跑到衛生間開啟馬桶,一陣狂吐。
嘴裡的蝦其實也沒多少,但他仍忍不住的乾嘔,竟然還真的吐出些酸水,陸南起身用水沖了沖嘴巴,腿一軟又蹲坐在了馬桶旁邊。
眼皮稍微往高抬了抬,他看見了邵炑伸手遞過來的白毛巾。
陸南的雙眼通紅,眼角掛著一絲未乾的淚跡,剛剛咳得太猛,硬生生把眼淚也咳了出來。他抬頭,邵炑低頭,目光相碰,俱是一愣。
白亮的燈光下,邵炑看見陸南裸露的精緻的鎖骨,陸南看見邵炑的手溫暖而筋節分明。
陸南接過毛巾,擦了擦嘴。
「晚上的風沙很大,我媽問你要不要留下來。」邵炑說。
陸南認認真真看著邵炑的眉眼,是很好看的。
他沒說留,也沒說不留,而是伸出一隻手說:「手。」
邵炑一手插著兜,一手拉著他把他拽了起來,陸南把毛巾放在洗手池旁,出去看天色。
田馨給他倒了一杯果汁,看見陸南出來,忙說:「今晚不準回去了,留下來住一晚,外面天氣太差了。」
暗夜裡隔著窗戶,仍能感覺空氣的渾濁,沙塵和石粒在狂風裡起舞,風暴侵襲了整座城市。
天昏又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