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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齊斷掉。鮮血飛濺,血點四處飛濺,在陽光下如同一朵血紅色的菊花,開得十分爛漫。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牙關緊咬,直抽涼氣。林漢砍掉了自己的一隻腳後,頭頂冷汗直冒,但他沒喊沒叫,只是用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閻方喜,那眼睛裡有血光在閃。自打林漢來投山門,閻方喜始終不發一言。見到林漢竟有如此舉動,他不由得低下了頭,喟然的長嘆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然後命人抬林漢下去包紮。林漢被抬下去後,李友富對閻方喜說,這個人心性太強了,我們實在是留不得。閻方喜說:“這樣的血性漢子,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林漢住到了閻方喜這裡。閻方喜讓手下人對他細心照顧,兩棵老山參,全給林漢煮參湯喝了,並且,閻方喜上山打獵、下水抓魚,就是自己不吃,也要讓人送給林漢吃。林漢也不客氣,有吃就吃,有喝就喝,身子不虧損,病也就好得快。半年後,林漢可以拄拐自由活動了,又半年後,他可以用一隻腳蹦著走路了。他雖然只剩下一隻手一隻腳,成了金雞獨立,但他並沒有放棄練功。早晨,鳥鳴山林,霧生峽谷,他便也清嘯一聲,揮刀斷霧,錚錚鳴鳴,讓人聽了心顫;晚上,月出東山,蝙蝠起舞,他仍然執刀如筆,盡得畫墨,橫潑斜挑,揮灑自如,水起風生,看得人鬼動容。李友富的手下對李友富說:“這人為何要留下?我們看他練刀就害怕,他早晚要把我們的腦袋全割下的。”李友富對對閻方喜說:“如此心性之人,怎肯喪失貞操,寄人籬下。留他早晚是個禍害。”閻方喜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但閻方喜並沒有讓人趕走或殺掉林漢,沒事時還親自去教林漢練刀。林漢的刀,只是自己琢磨的套路;閻方喜的刀,卻是得行家的真傳。在閻方喜的指點下,林漢的刀日臻入境。在山林中舞起來,藤蔓枝柯,勾結交通,人在裡面,如同進了八卦陣,處處相連,絲絲相扣,身段如果不利落,別說舞刀,就是行走,也是東跌西倒,可一隻腳的林漢在裡面,若是不想傷樹葉,只見刀頭左走右點,人兒東竄西跳,大樹小枝,卻是不搖不動;若是大開殺戒,斷枝除根,橫劈豎砍,轉眼的功夫,一片山坡,荒草巨樹,便齊齊剔去。閻方喜對林漢說,你的刀功已達到化鏡,決不在我之下。李友富對閻方喜說:“你這是養虎遺患。”閻方喜一笑,搖搖頭,不以為意。
林漢在閻方喜這呆了三年,這時到了這年的中秋節。林漢記得,五年前的這天,便是他師傅張樂山被殺的日子。那天,當他從水中探出頭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上一輪澄明的月亮,那月亮又圓又大,似乎就貼在水中。所以,他牢牢的記住了那天。月虧月圓,似乎是眨眼而過,可師傅卻走了五年。望著月光下蒼涼的刀光,林漢似乎聽到了刀鋒在呻吟。林漢對刀說:“你不用呻吟了,今天,你該為我說話了。”
林漢來到閻方喜的屋中,說是要請閻方喜喝酒。閻方喜一笑道:“還是我請你喝酒吧。”說完,兩人像有約定似的走向河中的木排。閻方喜讓人把酒菜擺在木排上。李友富等人從後面跟上來,要坐陪,被閻方喜阻止了,他說:“我和林漢兄弟有話要說。”然後,解開攬繩,自顧的和林漢坐在排上,任憑著木排順水漂流。
一輪圓月掛在天上,水中波光鱗鱗,水湧著月光,月逐著波浪,兩岸的山林,如黑色的線條一樣,朦朧、靜寂,卻又勾畫著不同的意象。河中,木排緩緩的順水漂著;天上,時有南歸的大雁掠過颯颯的風聲。閻方喜和林漢相向而坐,把盞碰杯,望天看月,感嘆著又到了秋天。大雁回家了,遊子還漂泊在天涯。閻方喜吟道:“自恨不如雲際雁,南去尤得過中原。”然後有些蒼涼的補充道,“我也要回家了。”“回家?”林漢不禁疑惑的問了一聲。“是呀,回家。在這蠻荒之地,我也漂泊夠了。回家。我家裡也有樹,是一棵老榆樹,春天,我常上樹摘榆錢吃。”“可你怎麼回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