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縷縷潛怡人。
一位峨冠博帶,手執拂塵,氣質祥和飄逸的中年道士端坐正位,其身後稽首站立著一個肌膚瑩白粉嫩,眉目精緻如畫的小道士。
如此冬夜,這一老一少僅著一襲薄薄道衣,神色自若,不為寒意所擾。
身為江氏家主,當朝禮部尚書的江應文及其長子江致曙陪坐於下首。其餘幾個侍茶的丫鬟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只是眼神不時偷偷飄向那小道士。
啜過熱茶,中年道士忽而長嘆一聲:“天降異雪啊……”
此刻堂內門窗虛掩,江氏父子不知門外光景,以為他說的是當年江寧鈺出生時的那一場雪,目光不禁再次落到那個小道士身上,心中百感交集,一時間竟應和不上。
江應文年過花甲,膝下有四子六女。
如今,長子江致曙育有一子五女;二子江致齊生有三個女兒,無子;三子江致頤曾育得兩子,無奈皆在幼時夭折,至今僅餘一女;而四子江致遠,本有一子,卻在未滿週歲時染上不治之症,被國師冉長空抱走後,再無訊息。
歷來,一個家族的興盛往往離不開子孫後代的開枝散葉。
江家世代書香,家學淵源,祖上曾出過三位狀元,七位探花,數十位舉人秀才。這濟濟人才不僅成就了江家的赫赫聲名,也奠定了江氏一族在天下文人心目中的超凡地位。
到了江應文這一代,更因嫡系裡有數位子弟在朝中身居要職,勢力雄厚,聲望鼎盛,深受帝王寵信,故而得以將本家族學擴建成書院,邀聘各方學士名宿,廣招貧民學子,授以經算文兵等學,終全先祖遺志。
人生至此,江應文唯一的遺憾大概就只有子孫未滿堂了。眼看著幾個兒子逐一步入中年,府裡頭,孫女養了一大堆,可孫子就那麼兩個,其中一個還一去不回,生死不知。剩下的這個嫡長孫又頑皮好動,不喜唸書,整日想著舞刀弄槍,直把他愁得鬚髮皆白,惟恐自個這一支後繼無人。
直至去年,一封鶴書從天降……
江應文方自江致遠口中得知,原來小寧鈺不但未死,且已身入道門,拜在修仙門派太元宗的門下,成為國師的同門師侄。
這一訊息令江應文既喜又憂。
喜的是,家中有此一人存在,至少可保本族百年不衰。修仙者倘若入世,混得再不濟,也永遠是高人一等。至於法力強大如國師這一類的人物,更是與帝王平起平坐,不參政事,卻又權利通天,說一不二。
據傳修仙門派擇人甚嚴,資質平凡者,家世再強盛亦無用,除非族內有先輩在門派中,願意提攜一二,否則的話,非具天生靈根者不得入門。然世人皆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天生靈根者,萬里挑一,實屬罕見。
江應文心裡明白,如若國師當年所言非虛,那麼,寧鈺的存在,危及皇權,應是必死無疑。他能夠死裡逃生,拜入太元宗,十有八九是因靈根天生,資質清奇之故,令國師生了愛才之心。由此可想而知,此子實非池中之物,他日成就不可估量。
憂的是,顏初靜早已離家出走,不知所蹤。而寧鈺在這封家書裡提到,一旦築基成功,他便會回家與爹孃一聚。屆時,倘若寧鈺知曉真相,從而對本家心存不滿,又或是懷恨在心,那又該如何是好……
當時,江應文曾悄悄遣人四處打探顏初靜的下落,打算接她回府,好生安撫。後來,江致遠因何離京北上,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天意難測,為保江家的百年基業,最終,江應文不得不與兒子達成一致意見,不再強求顏初靜回府。
在江寧鈺回家之前,江應文早就備好了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也嚴令家人與下人往後一律不可再提及顏初靜失蹤一事。
只是,當氣質出塵如仙童下凡一般的江寧鈺與國師冉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