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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不太清楚阿明他們的來意,50歲以上的老人都聽不懂漢語,還好此行的司機是緬族人,溝通了好幾天,村裡人才放鬆了警惕。
這個村子有一兩百戶人家,依山而建,村前小河,河畔農田。
時已入秋,水稻已收割完畢,田間只剩一堆堆農戶儲存下來餵牛的草垛,幾頭水牛散放田間,不時有幾隻白鷺尾隨著水牛,踱來踱去。
如此景緻,頗能靜心,適合操琴。
阿明工餘時間坐在河畔練琴,教材捧在手上,吉他橫在膝上,不知不覺就練到暮色昏沉,不知不覺就練到月朗星稀。水牛陪著他,白鷺飛走又飛來,並不怕他,偶有村人路過,駐足半天安靜地聽,也不過來聒噪打擾他。
基本的吉他和絃他差不多都掌握了,陪著叮咚的吉他聲,他輕輕唱歌,水牛掃著尾巴,靜靜地聽,水霧升起來,露水凝起來,衣衫是濕的。
這個村子有兩三百年的歷史,全村傣族,村子中央一座佛寺,阿明住的地方就在佛寺邊上。
這是一間傣族傳統竹樓,一樓堆放著僧人用的柴火,二樓原本是僧人擺放雜物的地方,現在騰出來給工人暫住。
阿明覺少,時常半夜爬起來,坐在竹樓邊練琴。整個村子都是睡著的,只佛寺裡有幾點燭火,僧人的木魚聲有規律地響著,彷彿節拍器。
日間勞作,夜裡練琴。
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村子裡每戶人家都通上了電,村民早已拋去了成見,對待工人很客氣,阿明的心裡對這個村子生出些親近,這種感覺和在雨林裡的工地時不同,同修建地牢時可謂天差地遠。
工程結束,臨別時,村裡的頭人巖嘎領著一大群村民送來了自釀的水酒。從翻譯口中得知,頭人很感激工人們,問工隊裡有沒有未婚的小夥兒,他願意把村裡的姑娘嫁給他們。
頭人說:那個會唱歌的小夥子就不錯。
頭人巖嘎帶領著全村男女老少在佛寺外的大榕樹下為工人們送行,他對阿明說:你不肯留下沒關係,給我們留下一首歌吧。
這是阿明的第一次演出,幾百個人雙手合十,笑著看著他。
他緊張極了,半首歌還沒彈完,就撥斷了二絃,他尷尬地立著,紅著臉承諾將來練好了吉他一定再來給大家唱歌。
頭人和村民笑著鼓掌,他們說:類的、類的(好、好)。
在富板鎮陸續做了一些電路維修工作,一個月後,阿明回到了軍校附近的那個小鎮。
軍校的工錢依然沒有結到。弟弟因沒考上初中,也來到了這裡,阿明和弟弟斷斷續續地在這個小鎮上幹一些零活兒維持生計。
就這樣,拖滿了一年,軍校的工錢終於結清了。
那一年,金三角很不穩定,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頻繁發生武裝衝突,局勢很嚴峻,當地武裝開始從工人中軟硬兼施吸納兵員,已經習慣了佤邦生活的阿明不想扛槍殺人,他背著吉他,揣著那個寶貝隨身聽,匆匆翻越國境線。
17歲到19歲,他掙了一份苦力錢,練了一手吉他,自學了數千個字,聽爛了幾百首歌,在金三角的緬甸佤邦待了整三年。
(五)
回國後的阿明找了一個在服裝店賣衣服的工作,無他,唯有在這裡,他可以一天到晚聽音樂,而且可以想放什麼歌就放什麼歌。
先是賣衣服,後是賣鞋,同事都蠻畏懼他,這個年輕人怎麼這麼奇怪?除了賣東西就是坐在板凳上發呆,都不和人聊天開玩笑的。
他們並不知道,他沉默發呆時是在聽歌,腦子唰唰地轉著,每一句歌詞每一個小節都被拆開了揉碎了仔細琢磨。
他在縣城的一隅租了一間平房,下了班就回去練琴。縣城實在太小,一家琴行都沒有,紅棉吉他每次彈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