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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此言,崔破心下愈加迷惑,心中暗道:“莫非這郭菁若並非當日的那個刁蠻‘阿若’”口中卻是答道:“伯父,這世家女子自小嬌慣長大,脾性又能好到那裡,恐怕也是一份好,便被人誇大了十分;亡父早逝,全由家母將我辛苦養大,晚輩實不願娶一豪門家女,將來若是母親因此受屈,我這心中委實難安,還要請伯父翌日為我推卻此事為宜。”
“哦!”崔佑甫似是沒有料到崔破有此話,又是驚異出聲,卻不急於答話。沉吟半晌道:“當世之臣子,若論榮寵之重,威望之隆,再無一人可堪比擬郭老令公;再則,昔日當今陛下寵愛妃子獨孤氏,生子韓王炯,這獨孤氏為子孫計,曾與奸宦劉清潭等密議動搖東宮,雍王適殿下之位可謂岌岌可危,全仗昇平公主懇請老令公出面首倡百官上疏,方才得保其位,是以太子殿下對公主多有感激之意,近數年來,更是但有所請,從不為逆。而公主此人最重皇家威儀,又最是護短;今次,她親自作伐,為你所保的又是最得老令公寵愛的三房菁若,這郭菁若近年來不知拒絕了多少京中王孫親貴子弟,今次主動求婚,若為你所拒,她必招人恥笑,恥笑她與恥笑郭老令公與昇平公主何異?介時,你又將如何自處,這其中的關節你可都想過了嗎?”愈是說到後來,他的話音愈是緩慢、低沉,只讓崔破聽得目瞪口呆,口中虛張說不出話來。
“你博陵崔氏身處河東道定州,比鄰成德、幽州、魏博三叛鎮,可謂最是身處嫌疑之地,只怕你此番之拒,也即種下異日家族致禍根由;再有,幾日後便是進士科試之期,莫非你真個準備從此悠遊林下,不復仕宦?;即便你能如此,當今太子有太宗之志,異日繼大位之後,必然一改當今對藩鎮姑息之策,揮兵討伐,這天下刀兵四起之日,為期不遠,昔日,安史亂時,有‘天街踏盡公卿骨’之說,公卿尚且如此,介時你一個白身士子又如何得以庇護高堂、妻兒?這些你可又曾經想過?”見崔破無言,崔佑甫復又變換角度敘說,只聽得崔破心灰若死,卻一句也是反駁不得。
“你自幼便是飽讀聖賢之書,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豈會不知,方今我大唐正處於危機存亡之時,正是我輩儒生用命天下,一展雄才之時,十年學得文武藝,一朝貨於帝王家;又豈能為一女子置個人前途、家族安危、邦國興衰於不顧,你這想法實在昏聵之極!”見崔破並不答話,那崔佑甫續又說道,只是話到此處,他已是神情激憤,眼中滿是“孺子不可教也”之神色。
略等了片刻,見崔破依然無言,崔佑甫更不再說,轉身向外行去,只是到得門口之時,並不轉身,口中幽幽留下一句:“莫要忘了高宗朝時薛紹故事!”一言即畢,出門而去,轉眼不見。
“薛紹……薛紹…”崔破坐在胡凳之上,口中喃喃念道,他如何不知這段典故?當日高宗朝時,太平公主最得寵愛,待她到了婚嫁之齡,天子為其挑選的諸多親貴子弟全不滿意,偏是看上了已經娶有正妻、夫妻恩愛無比的薛紹,這薛紹初時還是百般抗拒,但最終不敵皇室、家族、雙親諸般壓力,雖然已是病骨支離,卻換不回皇家半分退讓,最終只能黯然休妻,未久即鬱鬱而終,這崔佑甫的言下之意,只讓身處炎炎夏日的崔破,也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一時心思茫然,渾然不知該何以自處。
第二十九章 中舉
待崔破走出設於禮部、關防嚴密的試場時,見天色已是暮色四合時分,揮了揮倍感痠麻的雙手,扭頭看到試場中星星點點燃起的燭條,搖頭一陣啞笑,看來自己還真是天生的考試命,他自上午進了試場,歷時務策、貼經、詩賦三科,不成想繳了卷出來已是這般時候了,禮部令:“日間答卷未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