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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經鴻披上衣服下樓,站在離梁椿不遠的地方,沒搭話,就這麼望著他。
他看起來像是正在消失,或是已經死了。他不敢驚動梁椿。
終於他換了個姿勢,梁椿在扭頭的瞬間看見顧經鴻,停頓了三秒,像是勉強重啟了機器,笑了笑。
&ldo;啊,你怎麼在這?&rdo;語氣很正常,甚至有些過於興奮了,顯得很假。
&ldo;想什麼呢。&rdo;
梁椿調整了一下語氣,&ldo;我坐一會就上去,你先走吧。&rdo;
顧經鴻話沒聽他的,走過去坐下了。他能感覺到旁邊的人提了一口氣才開始說話,&ldo;你明天不上班了?這麼晚還不睡,高管職業壓力這麼大,不注意養生不行啊。&rdo;
梁椿對上顧經鴻的眼,想沖他笑一下,但僵住的臉只讓他提了一下嘴角,顧經鴻的視線轉向別處,他的臉一下子就冷下來。
&ldo;你忙完了嗎?&rdo;
&ldo;嗯,忙完了。你先上去吧,這蟲子特別多。&rdo;梁椿擺擺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明擺一副要目送他走人的架勢了。
今晚梁椿有什麼不一樣,顧經鴻有點摸不準他,怕把氣氛鬧僵,於是起身撣了撣褲腿。
他俯身看梁椿,路燈照的梁椿小了好幾歲,他本來就一副學生樣,現在看上去更像個弟弟。
顧經鴻蹲下去,握住他的手,&ldo;走吧,一起上去。&rdo;
梁椿咬了咬牙,像是在忍耐什麼,看了顧經鴻一眼,不是什麼善意的眼神,但沒再說話起身跟上去了。
他沒鬆手,像牽著小孩子一樣把梁椿的整隻手都握在手心,心裡一點也不空落落了。攥著身邊人的手,所有的集中力都集中在掌心,其他的事情就只能模模糊糊地飄來飄去。
中間梁椿想收回手,但顧經鴻的力氣比他大很多,只能放棄。直到牽回家門口,顧經鴻鬆開手看他開門,梁椿開啟門,門縫裡漆黑一片,他鑽進黑暗裡。
顧經鴻那股不忍心的勁上來,想叫住他,把住門,可惜晚了一步,密碼鎖已經滴滴答答地鎖上了。
回到家,梁椿開啟家裡所有的燈才感覺好了一點,躺倒在客廳中間,繼續發呆。
抑鬱是他家的常客,為了躲開這兩個字,梁椿休了學遠渡重洋一直逃到這來,竟也沒躲得開。
他攤了好一會,渾身發僵,自己爬起來一看時間,快到夜裡兩點了。洗了澡,擦了地板,還刷完了剩下的碗,家裡燈火通明,他撐著冰箱門,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了。吊著一口氣轉了洗衣機,坐下給學生備課。日子只能自己逼著自己過。
做好的講義整整齊齊得摞在書桌上,洗衣機還剩六分鐘。梁椿一直忙了一個多周,人都快熬成精了,現在像是迴光返照,不覺得困也不覺得累了。所有的都整理乾淨之後,他合手躺在床上,用最後殘存的一點清醒意識給顧經鴻發了簡訊,麻煩他在週六七點之前上門叫醒他。
昏過去之前花了零點一秒考慮了一下會不會給顧經鴻造成不便,但來不及了,他已經合上眼睡著了。梁椿定了七八個鬧鐘,還是怕自己醒不過來,鬧鐘在他真正想睡的時候叫不醒他,所以請顧經鴻在必要時哪怕砸門也要把他叫醒。
他剛剛睡下時,隔壁的人剛剛從夢裡醒過來。顧經鴻做了一場很怪讓人很不舒服的夢,他夢見上學時候很喜歡,後來自殺的歌手,又一下子又變成另一個人的臉。
看上去好像是梁椿的人,滿臉淚痕的自己在路上走,無聲無息地掉眼淚。旁邊的公路上有卡車轟隆隆地碾過去,而路上除了他們倆一個行人都沒有。
他好想走過去拍拍他,可還沒來得及伸出手他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