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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好心,要在殺了這些人犯後,就地埋葬哩。”
“一人一座墓,還真是便宜他們了。”
“哪會給一座墓啊,就一個土坑,埋進去就填平了,他們這些人犯,配什麼‘哀榮’?!”
“”
聽著四周的私語。
嵇恆目光微動,商鞅變法之後,秦人的生老病死,都在秦律規定下。
唯有擁有爵位的人死後才能享有‘哀榮’。
《商君書》規定,不能參戰的勤雜人員‘小夫’(簪嫋)死後,可以在墓上栽一棵樹,從這級開始,直到大夫,每高一級就可多栽一棵樹,這種‘哀榮’對平民而言,是格外榮耀的。
像武安君白起,他的陵墓足以比得上一個後世公園。
但爵位在簪嫋之下的,上造就只能有一個小土包,加一塊石碑,而公士就一小土包。
至於沒爵位的更是沒資格立墓。
只能挖個坑一埋了事。
這套‘明尊卑、爵秩、等級,各以差次名田宅,臣妾衣服以家次。有功者榮顯,無功者雖富無所芬華’的規矩,正是從商鞅變法開始確立起來的。
大秦將‘貴’‘富’分的很開。
而這也漸漸成為日後貴族跟豪強之間的劃分。
唯有有爵位的人,才能享受常人無法得到的榮耀,而沒有爵位的人,就算再富有,也不能顯貴。
漢朝劉邦也因此立下‘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
依循的就是這個規矩。
聽到四周傳來的私語,不少方士儒生都臉色蒼白,緊咬著牙關不說話,更是羞惱的垂著頭,神色異常的哀傷絕望。
但又夾雜著滔天的悲憤。
他們自是對大秦這套規矩很是不滿。
他們是方士、儒生、貴族,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人,豈能跟低賤黔首、隸臣、奴隸死後一個樣?
四周有儒生不岔,高聲的呼喊了幾句‘天下苦秦久矣’、‘暴秦人人得而誅之’、‘大秦這是自絕於文明,自絕於天理’。
不過並未在四周引起多少動靜。
只招來一堆唾沫。
嵇恆站在佇列末端,步伐並不快。
他聽到人群有人問,他們這些人犯了什麼罪。
有人說是犯上作亂,還有人說妄議朝政,誹謗秦政,不過這些回答,都引來四周一致認同,路上圍觀的人,都認為該殺。
聽著四周的數落、叱罵,以及羞辱,嵇恆只是微微蹙眉,眼中露出一抹解脫。
他本有著負罪感。
他其實理應為世間做一些事,去做一些改變,最終卻選擇了避退,也選擇了沉寂,而今聽到耳邊震耳欲聾的叫罵聲,他的心中卻難得的感到了一絲安寧。
彷彿得到了一些安撫。
他抬起頭。
目光遙遙的望向咸陽宮。
隱隱間,他似對上了一雙冷漠的雙眼。
這人像是一柄泠然的劍,永遠閃爍著寒光,不到斷折一刻,永不會隱去光芒,也永不會停下前進的步伐。
他就這麼站在哪裡。
冷眼的俯視著嵇恆,眸間帶著幾分嘲弄,似在對著嵇恆道:“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看重的底層”
“永遠這般愚蠢,又永遠這般憤慨。”
“他們不會主動求變,唯有強權,才能讓他們做出變化。”
“是你錯了!”
嵇恆默然無聲。
他看著詛咒自己的秦人,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錯了嗎?
他從不這麼認為。
自古以來,華夏的子民,都被統治者稱作最愚。
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