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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簷。
尋常月色掩映下的雕欄玉砌華殿貌，曾作等閒視。
像這般倚柱賞月，靜候敲更鼓點更迭的日子，還能殘留多久呢？
雅重月咳出一口淤血，笑了笑，以手背拭去。
只嘆不能把酒言歡，少了幾分趣味。
腳步略頓了頓，雅重月強打起精神，放輕步伐朝內寢方向緩慢挪去。
柳從眉有孕後一向早眠，今日又在易園和秦惜針鋒相對，倦極，用過晚膳，酉時就歇下。雅重月確認他已睡熟，方偷偷摸出房間去處理秦惜。不到子時，身子不便的柳從眉此刻一定還在安睡。
轉過幽深長廊，長廊盡頭處月白色長衫的人影，無聲無息立在雅重月眼前，昭顯了皇帝行跡敗露。
雅重月驟然剎步，心臟一陣狂擂，手心捏緊要滲出水來。見到那身影，腦海中躥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後退幾步藏到廊柱陰影中去。但無奈這個迴廊筆直而通透，一望到底，月光又該死的清亮耀眼，他站在走廊盡頭無可遁形，給對方犀利視線一覽無遺。
柳從眉微微挺著腰，不動聲色看著神色大變的雅重月，看著皇帝額頭慢慢沁出虛汗。
他只是不語。
雅重月僵直半晌，對面柳從眉探究的目光也隨著越來越深沈，越來越複雜，眼底風起雲湧，卷過不知意味著何種情緒的漫天波瀾。
&ldo;子、子歸……&rdo;硬著頭皮開口，雅重月還想誆瞞下去，但就連自己也聽出聲音不自然，上下牙關幾乎在打架，&ldo;我起夜，吵醒你了……？&rdo;
柳從眉持續緘默。
雅重月邁前一步：&ldo;子歸子歸……我餓了……我們去吃點心好不好……&rdo;
他已經不知要用何種話題來打破柳從眉臉上冰封千尺的寒意，不知要用什麼表情去哄騙這個一早察覺出端倪、刻意裝睡等著他露出馬腳的聰慧之人。雅重月心慌了，開始口不擇言，慌得只恨不得自己此刻重新變回懵懂咿呀的小兒，便再用不著面對柳從眉的責難和他心如死灰的表情。
柳從眉攤開手，手心上赫然躺著一個光瑩剔透的琉璃玉瓶。
眸如寒星，用的是問話的語氣，口吻卻是肯定的。
&ldo;在內寢暗屜中找到這個瓶子，皇上可有印象？&rdo;
他不叫他重月，叫他皇上。
雅重月汗透浹背，勉強笑道：&ldo;子歸，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好睏，我要睡覺……&rdo;
柳從眉盯著他，慢慢道：&ldo;皇上清醒多時了？為何要瞞著眾人？&rdo;揚手一揮，玉瓶凌空飛過，朝向雅重月直直飛去。
雅重月心一橫，不閃不避，玉瓶擦著臉頰呼嘯而過，！當一聲砸在身後廊柱上，碎裂一地。
上百顆只有小麼指蓋三分之一大小的淡黃色藥丸，紛紛自碎裂的瓶身中滾落四散。
雅重月俊美白皙的臉頰，也漸漸滲出一絲紅印來。
妄圖抓住最後取信柳從眉的機會，低語道：&ldo;子歸你為什麼要用瓶子打我，我做錯事了嗎。&rdo;
心裡其實早已明瞭這不過是垂死掙扎，柳從眉必是用了心去搜查，對於瓶內所盛何物，恐怕調查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想，再看見柳從眉臉上露出因自覺再次受到愚弄而分外痛苦的表情……
他竟然還是不肯對自己坦白。
他竟然還是把自己當成棋子般肆意欺瞞愚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