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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身量極高,兩條腿仍落在沙地上,在拖行中軋出兩道深深的痕跡。
薛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崔珩安置在船艙硬木板床上,顧不上喘一口氣,又急急忙忙跑到外面,解開捆綁在岩石上的粗麻繩,依靠滾木的力量,將「雪鴞」拽入淺水區。
離開時,她將手中火把拋向丟棄在岸邊的小船。
「雪鴞」在熊熊火光中啟航,乘風破浪,朝深海的方向挺進。
直到此時此刻,薛採才有空閒細細打量崔珩的傷勢。映入眼簾的是他蒼白如紙的面龐,眼底烏黑,雙頰凹陷,一看便知他最近這段時間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吃過一頓飽飯,憔悴得沒了人樣。
視線停留在他汙穢不堪的衣衫上,斑斑血跡交錯縱橫,有的顏色暗淡已經乾涸,有的摸上去黏糊糊濕噠噠,是剛剛浸染的。
可想而知,殘破布料掩蓋下的身軀一定令人怵目驚心。
薛採第一次見人受如此重傷,心頭生出幾分害怕,猶豫再三才輕輕解開他的衣帶。
果然,袒露在外的肌膚皮開肉綻,沒有一寸是完好的,琵琶骨上的窟窿尚在汩汩冒血。
那行刑之人委實喪心病狂,手腕極其殘忍,樂此不疲的翻新花樣。累累傷痕有拿鞭子抽的,有用利劍刺的,有用鈍器砸的,甚至還有拿燒紅的熱鐵烙的。
傷得最嚴重的地方,深可見白骨,周邊肌肉或壞死或潰爛流膿。而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崔珩的雙腿脛骨被人活活敲斷。
薛採鼻子發酸,差點兒落淚。
她早就料到崔珩會受重傷,所以趕來營救時,在船上備好了世間最名貴的金創膏。只是沒有預料到,崔珩遭受的毒手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折磨崔珩的人一定與構陷恩公的人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或許幕後主使皆為同一人。
薛採一念至此,恨得咬牙切齒,在心裡不停地唾罵對方。
她一面用最輕柔的力道替崔珩清理傷口,一面暗忖如果自己早幾個月破解師父的天罡北斗陣,恩公與崔珩的結局會不會改寫。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恩公崔默武貴為一城之主,手握重兵,都難以逃脫身首異處的命運。她一介升斗小民,除了會製作一些精巧的火器,無權無勢的,何以撼動那股黑暗的力量扭轉乾坤。
薛採很是氣餒。
八歲前,她生活在邊陲小鎮,日子雖然清苦,但父母健在,無憂無慮。
八歲那年,北奴大肆侵略邊疆,父母不幸亡於馬刀之下,她躲在陰暗潮濕的地窖裡僥倖逃過一劫。但好運並不持久,剛回到地面,就一名去而復返想搜刮出更多錢財的的北奴發現了蹤跡。
幸虧恩公崔默武及時趕到,救她於白刃之下,免去她被尖嘴猴腮的北奴劈成兩半的厄運。
戰爭過境,小鎮坍圮,她淪落成了孤兒。
恩公慈悲心腸,救人救到底,將她收養在軍中數月有餘。那段時光,至今回想起來,仍感到快樂。恩公雖然不苟言笑,但與她相處時總會流露出一絲慈愛。閒暇時,還會教她一些防身的本領。
薛採當時偷偷立過誓,要一輩子留在軍中,將來上陣殺敵,成為恩公的左膀右臂。但恩公沒給她這個機會,反而以軍中糧餉匱乏,生活朝不保夕為由,將她送至衡山,讓她拜入隱士李若鴻門下。
薛採想,如此也好。
等她學有所成,下山報恩,恩公必將十倍百倍器重於她。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好不容易破解了天罡北斗陣,順利出師,得到的卻是恩公通敵賣國,梟首示眾的噩耗。
薛採識人不多,但敢以自己的性命擔保,恩公絕非勾結外邦,意欲謀反的賊人。他光明磊落,一心只想保護邊境子民,使他們免受鐵蹄的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