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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為定。」
兩人擊掌為誓,雙手緊緊相握,他喃喃重複道:「一言為定。」
忽的,他被濃重的無法衝破的黑暗挾裹,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落。他感到一陣窒息,四肢百骸疼得像被什麼東西反覆碾壓,又像被成千上百的小蟲啃噬。
他感到自己血肉模糊,像一具正在腐爛變臭的屍體。
有什麼人在他耳旁說話,用極盡挖苦的語調,「時寧,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了,這就是你心心念念,不離不棄的主子,如今恐怕連城門外的野狗都嫌棄他一身爛肉。你瞧他有多骯髒卑賤,合歡蠱發作時像不像一頭髮情的畜生。不,說他是畜生那還是抬舉了他。」
「賤人,還愣著幹嘛?」囂張跋扈的男人一把揪住雙膝跪地,渾身瑟瑟發抖的瘦弱女子的長髮,狠狠的將她踹倒在了他的身上,「我花重金買你,不是讓你傻站著發呆的,還不好好伺候我們少城主。」
「怎麼?不捨得?你不會假戲真做對他動感情了吧?」男人笑聲尖銳刺耳,「有趣,真有趣,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竟然還有感情。果然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時寧,我知道你看著心疼。乖,回去後好好求我,說不定我會心軟一點。」男人捏住身側女子的下巴,迫使她將臉抬起來,鷹隼一般的目光牢牢注視著,意有所指道:「你應該知道怎麼求我,才能讓我高興。」
那名叫時寧的女子身穿月白色長袍,綢緞一般柔順的烏髮高高束起,上面插一支通體碧綠的青玉簪。
她目似星輝,眉如墨畫,透出一股常人難有的英氣。此時,正緊抿著嘴唇緘默不語,只離開前望向他的那一眼,才卸下偽裝將深埋在心底的情緒傾瀉而出,她的臉上是無盡的哀傷與疼惜。
「少城主,請你堅持住,不要放棄。」她似乎在用眼睛說這句話。
崔珩從噩夢中驚醒,臉色蒼白似雪,像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往事歷歷在目,不停的在腦海里閃現回放,他骨節分明的雙手慢慢收攏,攥緊成拳,眸中精光乍現。
但下一瞬,身體的力氣被驟然抽空,捏緊的拳頭鬆開,兩條手臂軟綿無力的垂落在了身側。
吱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名短褐打扮的小廝託著木質餐盤走進來。
他已經送了七天飯菜,知道住在裡面養傷的公子喜歡清淨,不願主動與人交談,便和往常一樣默默的把餐盤擱在軟榻邊的几案上,取走上一次送來的仍原封未動的飯菜,再默默的退回門口,闔上房門。
崔珩頹然躺著,對屋內的動靜置若罔聞。
關押在崇明島時,他將意識從身體裡剝離出來,冷眼看著身體遭受摧殘,仿若事不關己。能一直堅持著,更大的原因是他也很好奇這具殘破的身體究竟可以硬撐到什麼時候。
現在意識依然遊離在外,看著別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換藥,看著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他大感驚奇,不止一次懷疑自己入了幻境。
周遭的一切極不真實,荒誕不經。
不然,那名口口聲聲喊他「小恩公」的姑娘為何遲遲不再出現?是因為她在幻境中永遠消失了吧。也對,一個身處煉獄之人,怎麼可能真的得救?
吱一聲,房門又一次被人推開。
崔珩莫名煩躁起來,朦朧的視野裡有人在床沿落座,他嫌惡地蹙起眉頭。
「小恩公,好久沒來看你。」女子的聲音分外輕柔,像涓涓流淌的細流,「聽莫大夫說,你的傷口正在緩緩癒合,腿骨也在正常生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站立行走自如。但是你身上的疤痕他沒辦法消除,不過你也不必難過,與細皮嫩肉的貴公子相比,堅韌不摧的小恩公更具魅力呢!」
崔珩緩慢的將視線移到薛採臉上,有些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