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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兒是自從到的那天,便隨著長史入城去處理政務了,也帶走了大部分的侍衛,所以湖邊的房舍雖不多,倒也不顯得擁擠雜亂;衛青卻是留下來,兢兢業業地守護著,將方圓十幾裡的可疑人等俱都捉拿禁錮,但是這種種小事他自然不會去說給阿茉聽,徒增煩惱。
然而有一天,襄兒卻急匆匆地出城來了,他帶來了一個阿茉意想不到的人——曹時曾經的貼身侍從阿章。阿章一見阿茉便伏地哀泣,半天說不出話來。阿茉也覺得悽然,又見他如此眷念故主,便將他收留下來,過了一日,待那阿章平靜下來,阿茉便將他喚來,隔著屏風細細詢問曹時在平陽的種種。
然後阿茉才知道了許多原本不知道的事,她知道了曹時始終不能進京團聚的緣由,知道了他的刻骨相思是如何分分秒秒地戕害了他的身體,知道了長安城外那道殘忍的聖旨,也知道了夏侯頗在其中扮演的那不光彩的角色……
明白了這些事之後,阿茉將自己籠閉在內室裡整整一天一夜,柔腸寸結。從前諸事,關於太后、皇帝的,她也猜到了一些,然而她還是不能料想到夏侯竟如此狠心,竟在曹時之死中推波助瀾。她原本就知道夏侯是個富有心機之人,只是萬沒想到對自己他都是如此地算計。若說夏侯頗策劃諸侯王的叛亂,欲行廢立之事,她雖不參與,還可以與他同生共死;但是想到他親手將曹時的最後一絲生機掐滅,阿茉就絕對不能原諒。
當她走出內室時,她臉上的決絕令人心驚,但是她僅僅淡淡吩咐:“衛青,備好車駕,即刻回京。”她走的那天清晨,湖畔的紫茉莉盛開得如火如荼,那樣的嬌豔,又那樣的脆弱,美得令人心碎。
衛青已經準備好了車駕,他的心中暗暗憂慮,同時又有些隱約的期冀,唯有快馬加鞭,晝夜疾行,恨不得一步邁回京城。然而即使這樣,平陽公主的車駕也在七日後的黃昏才到達長安的遠郊。衛青去向阿茉請示宿營,阿茉心情沉鬱,只在車中悶悶吩咐:“不必宿一夜了,連夜進城。”衛青頓了頓,便領命而去。彤管小跑著追上來問他:“衛大人,此去城門必然已經關了,如何是好?”衛青望著塵煙迷濛的遠方淡淡答道:“衛青自信可以叫開城門,即使城門不開,也要撞它個窟窿,達成公主的心願。”
然而離城二十里的時候,一向謹慎的衛青派出去的前哨卻回報說,前方有大軍駐紮。衛青大吃一驚,他急忙令車隊後退,卻已經晚了,幾百名騎兵包圍上來,悄無聲息,只見漆黑的甲冑在漸深的暮色中閃閃發亮。
片刻的驚詫後,衛青已經鎮定了下來,他一邊讓部屬迅疾退守到公主的馬車周圍,一邊大聲呼喝:“這是平陽公主的車駕,來者是何方人馬?報上名來!”騎兵退開了一個縫隙,一騎烏騅馬緩緩走出來,馬上是一位頭戴王帽、身披黑色披風的老者,他哈哈大笑地說道:“原來是我的小侄女兒阿茉,好得很,孤王與你家夫婿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你來得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不寫,手都生了。
☆、薤露
武帝建元六年,暮春。
夜已經深到了極處,反而在最幽暗的邊緣處透出些微的曦光。
汝陰侯府裡,夏侯頗一身白衣,坐於迴廊的棠棣花下,吹了一夜的笛,現在卻靜默了下來。他的侍衛環伺於庭院內外,石雕木刻般一動不動,只等待著主人一聲令下,便為他赴湯蹈火,這樣的忠貞之士本是諸侯孜孜以求的,夏侯頗苦心經營若許年,如今卻半分不放在心上,只因昨天傍晚時,他接到了線報:平陽公主已星夜回京。
他本以為可以讓衡山王劉賜半路截住阿茉,不讓她陷入京中這一團亂麻之中,待自己握住權柄,控制住大局,一切塵埃也便都落定,那時……那時阿茉也便只能一心一意地跟隨他了吧。
然而不到半夜,衡山王的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