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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屜拉開,白玉雕花紋小瓶被輕輕拔開木塞。
藥的苦澀瞬間在舌尖的味蕾炸開,阮茉沒什麼表情地吃完藥,又合上了抽屜。
捂著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
很快,身後傳來了咚咚敲門的輕響。
「夫人——」
「進。」
周子川的首席秘書,悄無聲音走了進來。
「夫人。」秘書恭恭敬敬,「這是最後一家合作方,撤資的文書。」
「實在是,對不起了。屬下無能!沒能保住公司的資金鍊!」
「……」
阮茉低了低頭。
檔案用黑色塑膠封夾著。
快馬加鞭,從冬日冷風裡來,還散發著寒氣。
阮茉感覺心臟又是一陣不舒服。
但也沒辦法說什麼。
停頓了片刻,阮茉接過文書。
並沒有翻開,嘆息道,
「今天是子川的頭七。」
「就先不要,說這些事情了吧。」
「……」
「他會傷心的。」
「……」
屬下低著頭,「是。」
安靜了片刻,屬下正打算離去。這時窗外傳來一咚沉重的敲鐘聲,竹葉沙沙,阮茉抬了抬頭,忽然就聽到後堂的隔斷木門,又被人淺淺敲了敲。
「夫人,南城程家家主,程淮書到——」
上京城早些年分東南西北,四大家族。南城程家的地位如今僅次於東城周家,程家家主來弔喪,進門要敲鐘報,她這個做周家二少未亡人的,也定是要出去親自接待。
阮茉站起身,抬開桌面上卷卷文紙,將那輕薄的撤資文書給壓到了最下方。屬下欠身,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前堂。
來弔唁的人很多。
看到阮茉出來,有人上前,做寬慰安撫著她。阮茉微微一笑,擺手說自己沒事。
又怎麼可能沒事呢?
來賓看著阮茉慘白如紙的臉,沒什麼血色的唇,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但終是欲言又止。
接待完程公子,白布下的香火掐滅了七八分,快要燃不起來了。阮茉走了過去,看著香火對面周子川的黑白照,照片上的男人正在微笑著透過玻璃層,隔著另一個世界看著她。
到底還是有點兒想他。
阮茉眼角又濕潤了一點兒,泛出來的淚水,沿著腮頰就滾落了下來,燈火燭影,她與周子川的笑容對視,身後敞開了的前堂大門,冷風忽地下子吹散。
大雪肆意地飛。
忽然,報信銅鐘再一次被敲擊,沉重的鐘聲,在這大雪繚繞的灰濛濛天空下,穿透了刺骨的寒冷,直擊入弔唁堂所有的縫隙中。
敲鐘人報:「東城周家家主——周先生到!」
「……」
「……」
「……」
那一瞬間,大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世界彷彿被切斷了片路,時間靜止,每一個動作都定格在了原處,那一秒鐘,被拉向無限深淵看不見的盡頭。
在上京城,這個經濟政治都是最核心的地方。
能被稱作「先生」的人。
只有那麼一個。
他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畏懼他的手腕,都只能恭恭敬敬稱呼他一聲「周先生」。
阮茉擦著眼淚的手,停留在臉頰。
她的時間,彷彿比別人的靜止的更要徹底。
過了很久很久,阮茉終於放下了手。
敲鐘聲在空曠的庭院迴蕩,因為太寂靜了,掉了根針都能聽到的聲音。
顯得鐘聲就十分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