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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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明明說著這麼殘忍的話，聲音卻依然溫柔，那一刻我幾乎恨上他了。

恨意的火星一旦燎燃，便在電光火石之間躥成一片熊熊的黑色大火。我恨他。有多愛他就有多恨。最恨的當然是自己。這深刻的恨意將我的所有理智、感情、意識這些東西通通燒了個精光。我在這黑色的業火中墮入了地獄。

瘋狂地憎恨沒能保護好最重要的東西的自己。最想殺的人是自己。想一片一片剜下自己的肉，在全身只剩骨架時也不允許自己斷氣，在世界終結前一直承受著凌遲時的痛，我必然會得到這樣的歸宿。我這樣詛咒自己。

在地獄底層的最可怖的折磨，我想那應該是某人對自己無法消弭的憎恨吧。在親手殺了自己最愛之人的那個時候，我的生命也隨之結束了。留在自己的軀殼裡的，自己也不知是什麼鬼東西了。

當生命一點點從這個男人的身體裡抽離掉的時候，他的眼神恢復了清明。透過天青色的清澈雙瞳，我在自己的眼裡看到一片虛無。

海燕對只剩一具軀殼的我，擠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手顫抖著但是堅定地，從被血浸透的衣襟中掏出被浸透的血沾染得看不出本來的天藍色的護身符。

這是什麼護身符啊！！它守護了什麼？可惡……可惡！！我呢？說過將守護他的意志寄託於其上的我……殺了他的就是我自己啊！

在我瀕臨瘋狂之際，聽到他這麼說——

我把心和意志託付給你。

“時人……我接下來的人生，就拜託你了。”

奪走了我的生命、捍衛了我的尊嚴的你，必須代替我活下去！替我完成未竟的職責，永永遠遠地活下去。守護這個靜靈廷，活下去。如果你不能做到，就等於又殺了我一次呀。

“為什麼……你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呢？”

在那將天地連成一片蒼茫白光的暴雨中，我聽到自己的聲音。

“別哭啦。我的心在你的胸膛裡，只要你活著，我就永永遠遠與你在一起。”

海燕伸出手，拇指不斷撫過我的眼角，當然的，什麼也拭不掉。

對我笑笑嘛，真是的，我都快死了你還這麼小氣……我最喜歡看你笑啦，最後的最後給我看看嘛——

在這句殘忍的話之後，海燕的手終於垂下來。那隻曾經溫暖的手在我眼中宛若永無止境地下墜的時候，風箏、草地、王殿、家門口的手印、酒和茶、櫻花、他的袖標，我的羽織……那一幕幕在我眼前飛速流過。

我死死攥緊拳頭，企圖抓住任何一幕畫面——無論哪幅也好，求求你了，請停下來吧！我拼命追趕著它們，使出全身力氣叫喊——求求你停在這裡吧！！拜託了，請聽我的聲音啊！誰也好，拜託！

然而誰也沒理會我。那些記憶的碎片一個接一個地，統統從我的指縫間漏過了。手中空空如也，我什麼也沒能抓住，惟有深深刺入掌心的指甲帶出的滿手鮮血，那之中還混合著他的血液，又粘稠又冰涼。

抱著海燕冰冷的身體的我站了起來，帶著他最後定製的笑容，在那時我就已經死了。他說他的心在我的胸膛裡跳動，沒錯，那是因為兩人的心早就交換給對方保管了起來。如果說他的心在我的身體裡活了下來，那麼我的心已經隨著他的死，一同死掉了。

最後的最後，我低頭看了眼這張一直隱藏在迷霧中的臉，不會忘記，我絕對不會忘記你。即使只剩一具軀殼我也要把你的臉刻進我的每根骨頭、每一條血管、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

可在那沾染著暗黑色斑點的天藍色御守旁邊的那張臉……我終於看清楚了，海燕的臉孔——

最後的最後這一眼——我所看到的那張臉——那張臉和一護在雨中的臉重合了。

分毫不差地是一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