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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確定事情敗露到哪種程度,想見機行事。
蕭其臻淡淡問:「叔端,聽聞令妹近日欠安,不知身患何症?」
柳堯章強作鎮定:「她前些天出了風疹,渾身躁癢,忽冷忽熱,大夫懷疑是時疫,年老體衰者恐受感染。小弟擔心雙親受累,便接她來寒舍調養。」
蕭其臻微笑著揭穿謊言:「愚兄猜測,這病症不止忽冷忽熱,還會忽男忽女,變化不定吧。」
趁柳堯章目瞪口哆,轉身用書案上的筆墨寫下四行字。
「自古恃才皆傲物,不甘雌伏著釵裙。世人難得清明眼,怎識相如是麗君1。」
那雙繡花鞋暴露了柳竹秋的艨艟大腳,蕭其臻將各種蛛絲馬跡串連,推斷溫霄寒就是她假扮的。
柳堯章情知機密盡洩,惶急地下跪告罪。
蕭其臻趕忙雙手扶起,安慰:「賢弟莫慌,愚兄絕沒有尋把柄的意思,但這件事你們鬧得也忒過頭了,現在該如何收場呢?」
柳堯章苦著臉辯解:「非是小弟護短,舍妹從小頑皮,是比一般女孩子任性些,可做出這些事體都是情非得已。」
「此話怎講?」
「……載馳兄可還記得四年前,右都御史宋宏道公闔家就戮的慘案?」
一把鉛沙傾入蕭其臻心湖,渾濁泛濫。他沉重地點點頭,已先領會情由,反問:「令妹是為了庇護宋家的孤女宋妙仙,才行此險招?」
柳堯章喟然長嘆,不願回想那段悽慘往事。
宋宏道,本名宋強,出仕起便任科道官,後在都察院供職十年,其人芒寒色正,千仞無枝,替朝廷察奸除弊,從不畏強惡。京城的貴戚佞幸都很忌憚他,因他像東漢的桓典,外出常騎一匹青驄馬,人們也用「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2來頌揚他。
京師的貴族裡屬國舅章昊霖最荒淫,仗著妹妹章皇后擅寵,長期為非作歹。別的官不敢指摘他半句,獨宋強屢屢上書彈劾。
慶德帝愛屋及烏包庇大舅子,每次都將宋強彈劾章昊霖的奏疏留中不發3,只略微訓斥了章昊霖幾句。
為此章昊霖對宋強恨之入骨,勾結權宦唐振奇圖謀陷害。
五年前安西王叛亂,被陝西巡撫率軍鎮壓。慶德帝派唐振奇去賜死安西王,唐振奇謊稱在安西王府搜出宋強通同謀反的信件,宋強由此被捕下獄。
他在昭獄受盡酷刑拷打,手腳筋肉爛光露出白骨,仍拒不認罪。
唐振奇找來一幫假證人,又做假供詞矇蔽聖聽,到底將宋強以謀逆罪處死。
宋家男丁都獲大辟,婦女官賣為奴。宋強的小女兒宋妙仙被賣到錦雲樓為妓,聖旨雲:「永為樂籍4,不得贖脫。」
蕭其臻扼腕道:「當年我也想替宋公申辯,奈何丁憂期間無官職在身,只能託陳閣老代我上書,可是他竟把我的奏疏扣下了。」
他說的陳閣老就是戶部尚書陳良機,柳堯章曾聽他為此介懷,再次勸導:「陳閣老是在保全你,當年滿朝文武誰不知宋公是冤枉的,可那些幫他伸冤求情的人後來都是什麼下場?」
蕭其臻明白,就算陳良機當初替他遞了奏疏,也鐵定到不了皇帝跟前,而他也會開罪奸黨,惹來殺身之禍。
奸佞當道,在澒洞風塵裡自保尚為難事,想伸張正義往往會付出血的代價。
柳堯章說:「家嚴與宋公早年同在江西任職,彼此引為至交。兩家的小輩也來往親密,舍妹與妙仙小姐尤為投緣。前幾年我家也遷來京城,與宋家行通家之好。妙仙小姐介紹了白家女兒也就是現在的拙荊給舍妹認識,三個人好得如膠似漆,隨後義結金蘭,以姐妹相稱。」
那年宋家花園春桃綻放,宋妙仙邀柳竹秋和白秀英賞花。柳竹秋提議:「我三人雖為異姓,但感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