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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了瀝川七天七夜,除了吃飯、上廁所,沒離開過ICU每天睡不到三個小時,都是在沙發上打盹。RENE白天過來看我,覺得我不可理喻。他說瀝川在瑞士一切都有護士,家裡人和親戚不過是輪流地去看他,陪他說說話什麼的。大家都很忙,瀝川住院又是家常便飯,看完病人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沒有誰像我這樣,不分晝夜、寸步不離地守在床前,他說我純粹是瞎操心,浪費時間。

咱這叫中國式關心,你懂嘛?我搶白了一句。

“所以我每天都來看你,我覺得ALEX不需要我看,你需要。”RENE調侃道。

我問RENE:“霽川知不知道瀝川又病了?”RENE搖頭:“我可不敢告訴霽川,那個暴君。如果他知道ALEX又躺進了ICU,肯定在第一時間弄回蘇黎世軟禁起來,他們哥倆又要大吵大鬧,以前大家都還向著瀝川,這一回肯定不會了,全家都要對ALEX宣戰。”

我迷惑了:“為什麼呀?”

“你們這對傻鴛鴦,ALEX為了你向全家人宣佈他不再回瑞士了,他說他自己時日不多,願意死在中國,葬在北京,他已選好墓址,連墓碑上的話都選好了。”RENE閉上眼,好像面前有一副棺材,然後用牧師的聲音說:“這裡睡著王瀝川,生在瑞士,學在美國,愛上了一箇中國姑娘,所以死在中國,阿門。”

彷彿為了配合RENE的劇情,床上的瀝川一動不動,雙眸緊閉,平靜安詳,我無限心酸。

甦醒的時候瀝川很虛弱,還不怎麼能說話,雖然不需要呼吸機,仍需要吸氧,護士在他身邊忙來忙去,我雙腿盤著,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繼續打盹,大約過了一個小時,ICU裡又送進來一個病人,大聲地呻吟,把我吵醒了,睜開眼,我看見護士正在幫瀝川翻身,他的面板蒼白,沒有半分生氣,身上纏繞著各種管子,翻好身後,護士用酒精擦拭他身體受壓的部分,我過去將床鋪弄平整,協助護士將幾個枕頭塞在瀝川的背後。

“RENE;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呆一會。每次見到瀝川,瀝川都讓我走。現在,讓我好好地陪陪他吧。”

我在瀝川的身邊,一直坐到天亮。其實,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合適每隔十五分鐘過來根據血壓調整強心劑(升壓藥)的劑量,每隔一個小時觀察他的排尿量,每隔兩個小時替他翻一次身。瀝川的嘴半閉著,一根四十厘米長的軟管從口腔一直插到他器官的底端,胸膛在呼吸機的支援下,緩緩奇虎。我看見一個護士走進來,檢查了他的情況,又將另一根幾乎同樣長短的軟管插進去,定期吸痰。這麼痛苦的程式,床上的瀝川看似毫無知覺。他只是靜靜地躺著,肌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甚至發出幽幽的藍光。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意識到,藍光其實來自於呼吸機上的顯示,上面的字數不斷地跳動著,很生動、很歡快,好像某部動畫片。這一夜,我的眼睛幾乎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瀝川,看著他蠟像般地躺著,生命的跡象彷彿消失了一樣,我忍不住每隔一個小時,用帶著手套的手輕輕地撫摸他的頭髮,又摸摸他的臉,以確信他還好好地活著。

早上五點,那個龔醫生進來了,對我說:“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者至少吃點東西。二樓又餐廳。”

我對他笑了笑:“不了,我不餓。”

從小到大,我都不怎麼相信機器。我仔細聆聽呼吸機的聲音,懷疑它會出故障,不在供給瀝川氧氣;又懷疑那個四十厘米的軟管會不會被堵住,讓瀝川窒息。我觀察點滴的數量,怕它太快,又怕 它太慢。每次蜂鳴器一響,我都以第一時間衝向護士,弄的他們有點煩我。

正在此時,瀝川突然張口對著護士耳語了幾句,護士沒聽清,他又說了一次,護士就離開了。我們相互對視著,一時間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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