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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大家在餐廳裡碰頭,江浩天提議報警,然後在報紙和電視臺播放尋人廣告。雖然知道這樣做找到的可能性也不大,但目前沒有別的法子,我們分頭去了公安局、當地報社及電視臺。霽川甚至提出鉅額懸賞,給任何一個通報重要線索的人。
中午大家再次到餐廳碰頭,仍舊一無所獲。
我頭痛欲裂,獨自去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在大門口猛抽。忽然有人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謝大俠!”
叫我外號的人,只可能是我的高中同學,我一回頭,看見了齊濤,高二(3)班的體育委員,也有六七年沒見了,他沒考上大學,留在箇舊做服裝生意。
“嗨!”我沒精打采地打了一個招呼。
“你怎麼抽起煙來了?”他大吃一驚:“三好學生也抽菸?”
這個時候,我哪有心情開玩笑?便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裡?”
“我陪朋友來吃飯,小冬好嗎?你家人好嗎?”大概是隨意寒暄,他忽然意識到我父母已經去世,連忙改口:“你姨媽好嗎?”
我呆呆地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你怎麼啦?大白天跟見了鬼似的,也不是見鬼,我看你跟鬼差不多。”他還像以前那樣跟我打趣。
我拔腿就跑,去敲霽川的房間。
霽川和Rene正在低聲說話,見是我,齊聲問:“有訊息?”
我顫聲道:“瀝川……他在昆明,翠湖賓館。”
“你確信?”
“百分之九十。”
我們以飛快的速度趕到昆明,直奔翠湖賓館,到了服務檯,說明來意,給工作人員看了醫院開出的證明,工作人員說,最近客人比較多,賓館非常忙碌,但表示一定配合我們尋找。
我直截了當地說:“請先查709號房間。”
服務員在電腦裡打了幾個字,立即抬頭道:“住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外國護照:L。C。Wang。”
龔先生馬上打醫院的急救電話,我們拿過備用鑰匙就衝進了電梯。
樓道靜悄悄地,七樓是昂貴的套房區,住的人不多。
龔先生在電梯裡叮囑我們,要安靜地進入房間,不能引起病人的驚慌,他說瀝川的血小板太低,又有肺部感染,他會咳嗽,咳嗽會導致胸腔出血,出血佔據了肺部,肺部無法張開,極有可能出現呼吸衰竭。
轉過一道走廊,霍然看見709號房間的門口靜靜地站著小穆。
大家看著他,很憤怒,卻都不敢動氣。
他的神情非常肅穆,我的脊背一陣發寒,渾身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只覺得雙腿有千斤重,半天挪不動步子,驀然間,我的手臂被人一挽,霽川半扶半抱地將我拉到小穆的面前。
“小穆,瀝川他……還好嗎?”我柔聲地問,生怕驚動了他。
“我想,”他安靜地看了一眼大家,“他是在彌留之際了,他讓我出來,在外面等他結束。”
我抽出電子房卡,輕輕地開啟門。
六年前,我在這間房裡照顧過瀝川,至今還記得枕頭和被套的顏色,一切還是那樣熟悉。
瀝川靜靜地躺在床的中央,蓋著一張淺綠色的毯子,小穆將他擦洗得很乾淨,他的臉毫無生氣,雙目微合,又沒有完全閉上,彷彿無力睜開,卻又要透過一條縫隙,再看一眼這個世界。
一縷陽光照在他的額頭上,蒼白的肌膚幾乎是聖潔的,他的嘴角殘留著一絲微笑,彷彿陷入在某個美好的回憶之中。
瀝川還是那麼美,那麼英俊,哪怕是在他最後的時刻。
我在他床前跪下來,拉著他的手,一連叫了幾聲“瀝川”,他都沒有反應。
我不禁失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