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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計其數的絞索中,懸吊著四具男屍,屍體已經被地窨子裡的冷風抽乾了,四位「老吊爺」個個吐著舌頭瞪著眼,乾屍醬紫色的面板使死亡後的表情更加駭人,由於絞繩吊頸的時間太久了,死者的脖頸已經被抻長了一大截。 燕子太怕鬼了,不管是山鬼、水鬼還是吊死鬼,在松燭如豆的亮光中看到四位幕驚心動魄的「老吊爺」,嚇得趕緊把自己的眼睛捂上了,我和胖子也半天沒說出話來,碰上弔客當頭,可當真算是晦氣到家了。 我見炕頭有盞銅製油燈,裡面還有殘餘的松油,便用松燭接過火去點了,這一來屋中亮堂得多了,舉著油燈借著光亮一照,發現四具吊死的男屍,裝束都是相同,一水兒的黑衣、黑鞋、黑褲,連頭上的帽子也都是黑的,唯獨紮在腰間的腰帶和襪子、帽刺是大紅的,其實同樣是紅也分好多種,它們這是艷紅艷紅的那種豬血紅,我看不出這身行頭有什麼講就,但應該不會年代太久,似乎是二三十年前的舊式服飾,我估計埋在土中的黃大仙廟,大概就是這夥人挖出來的,想不到他們進來後就沒能出去,我們一進這地窨子,就跟發臆症似的自己往繩套裡鑽,要不是我把那鬼火吹熄了,現在這地窨子裡此時早已多出了三個上吊的死人,民間都說上吊的死人,必須騙個活人上吊,才能轉世投胎,難道我們剛剛就是被「老吊爺」上了身,中了魔障嗎? 胖子這時候緩過勁來了,指著四具「老吊爺」破口大罵,差點就讓這些吊死鬼給套進去了,想起來就恨得牙根兒癢癢,地窨子裡有口放燈油的缸,胖子一面罵不絕口,一面張羅著要給上吊的死人潑上燈油點了它們的天燈。 我心想燒了也好,免得它們日後做祟害人性命,但剛一起身,我發現側面的牆壁上有條牆fèng,那牆fèng不是年久房坯開裂,而是特意留出來的,地窨子後面還有空間,只是打了土牆隔斷,昏暗中沒能發覺,就在土隔斷上的牆fèng中,有兩盞綠盈盈的小燈在牆fèng後窺探著我們。第八章 絞繩(下) 地窨子裡光線太暗,那兩盞綠色小燈一閃就不見了,我腦袋一熱,也沒多想就趕緊跳下土炕,撥開懸在面前的弔客,衝到牆側的夾空裡,只見從我們手中溜走的「黃仙姑」,正用兩個前抓扒在牆上,偷過fèng隙往屋裡瞅著。 隔牆後也是一間建在地下的大屋,不過這間屋裡沒有吊死的人,反倒是吊了一排已經死挺了的黃皮子,黃皮子跟人換命的傳說由來已久,據說黃皮子是仙家,善能禍害人,使人倒黴,或是迷人心竅,但它道行有限,即使是修練幾百年的老黃皮子成了精,山裡的精靈修煉成精十分不易,但這所謂的「成精」也不過就是日久通靈,例如能聽懂人言,或是模仿人的形態舉止一類,但人是生而為人,所以即使成了精的老黃皮子,仍然是比萬物之靈的人類低等很多,它再怎麼厲害,也不能輕易要人性命,它倘若想要了誰的性命,就必須找只族中的小黃皮子跟這個人一起吊死,這類事好多人都聽說過,但誰也說不清其中的究竟,也許黃皮子迷惑人心就是透過自身分泌的特殊氣味,給人產生一種催眠作用。 這些事在山裡長大的燕子最清楚,其次是胖子,胖子的老子在解放前,曾經在東北參加過剿匪工作,對東北深山老林裡的傳說瞭解很多,也給他講過一些,三人中只有我最不懂行,當時我對黃皮子所知並不太多,不過我看見「黃仙姑」趴在牆後鬼鬼祟祟,就知道多半是它在搗鬼,搶步過去將它捉了,拎住後腿倒提起來一看,只見它後腿上的鐵絲還沒弄斷,嘴裡依然被堵著「麻瓜」,「麻瓜」就是山裡產的一種野生植物,對舌頭有麻醉作用,捉了野獸給它嘴裡塞個「麻瓜」,它就叫喚不出來了,而且口舌麻痺,也張不開嘴咬人。 身後的胖子也跟了進來,我把「黃仙姑」交到他手中,這回可再不能讓著小黃皮子逃了,我看了看吊在後屋的黃皮子,剛好是七隻,其中三隻的屍體還帶住餘溫,剛死沒多久,肯定是想跟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