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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這回事沒有傳開,大抵是霍濤也覺有損顏面,竟沒一個人知曉他鬧竹塢的真正緣由,他們只當是霍二無賴又發了瘋。
也是那回,他才知道阿姊原來也會哭。
他那時候聽人說,要是宛陽換個好官該多好,公正不阿,不偏袒霍家那些作惡多端的人……
是以,從來苦惱子念書的人也用功起來,他想,往後他若有了出息,也能好生治治那些惡霸土豪。
眼下他阿姊這樣瞧著他,他如何看不出她在欣慰什麼,小少年只頗為驕傲地昂了昂首,繼續與書上印的小楷字交流,直到炭火漸滅二人才回閣樓歇下。
一夜風雪。
馬車內薰著崖香,角端樣式的小薰爐鬱著暖煙,似與車外冰天雪地抗衡著。
霍沉膝上擱著個小瓜般大小的手爐,左手輕輕覆在上頭,右手則不疾不徐地盤著對核桃,這對揉手核桃兩年前就輾轉來他手裡,大夫教他舒脈通絡用的,如今被磨得越發玲瓏剔透、光亮可鑑了。
看他盤得淡然仔細,雲飛緊繃的神情也跟著鬆緩不少,不過仍是沒吭聲,再瞧他二哥,這人從坐上馬車起就抱著胳膊接著打盹兒,實在教人氣悶。
為何獨他一個小孩子愁?
年紀不大,卻好替人操心發愁,霍沉與付雲揚固然省得他這脾性,因此馬車停至慄香園外時,付雲揚便要拖著他一併下車,雲飛卻說什麼都要跟著霍沉。
外頭尚飛著雪,先跳下馬車的付雲揚凍得哆嗦,索性不強求他:「罷,罷,我如今越發管不得你。」
雲飛聽了,當即乖乖順順地勸他到到門簷底下避風雪,倒又教人慪不起來。
霍沉全程只作壁上觀,把核桃盤得頂響,好若這事同他無關一般,也好似他毫不在意就要去的地方。
約莫是付雲揚在敲鋪首,清脆的幾聲夾在風裡,跟來徐行的馬車後,車上二人並未說話,只靜聽著四周的動靜……
霍府居於城東乘月巷,鬧市外僻靜處所,林園傳至今日已有百來個春秋,只可惜這樣寧靜幽致的園子裡,實則裝的是酒池肉林、醉生夢死。
霍沉漆黑的眼眸閃爍下,倏而又沉寂,車馬沙沙軋過雪地,拐進空巷時聞得兩聲鳥囀。
他記得這裡,越過粉牆,裡頭是小片湖,有湖石假山與幾本芭蕉、松樹,冬日裡常有鳥兒住在這處。
只他沒肯掀簾,不知這堵粉牆如今是雪白還是泛了黃。
他靜靜想著,輕微晃動的車馬漸停,只聽阿蒙在外頭道:「爺,到了。」
話音始落,又聽另一道聲音響起,一如那日在慄香園外聽到的那樣,沙啞而薄怯地喚了聲三少爺。
不過今日,更添了幾分按捺不住的欣喜。
霍沉並未出聲,默爾鑽出車廂,雲飛緊隨其後遞了披風與他,車下那人忙遣幾個舉傘的小廝上前替他們擋雪。
年逾不惑,鮑聰臉上已生出許多褶皺,混濁的雙眼此時因見到霍沉放出些光亮,竟用袖擺搵起淚來。
他自幼便教霍家太老爺收留進府,到如今已在府上做了二十年的管事,上回在慄香園外等到霍沉,業已抹過一遭淚,懇告他回府來瞧一瞧,霍沉那時只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若臘八前下了雪,他便來府上。
以故昨日落雪時,鮑聰就命底下人預備起筵席玩意兒來,又同霍家老爺霍遠提了這事,喝得醉醺醺的霍遠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似的,又派人尋另外兩個兒子去。
然到了今日,仍只有鮑聰一人出來迎霍沉,霍沉像是早早猜到了這情境,並不意外也並不在意,只領著眉心緊鎖的小雲飛踏進院裡。
闊別十二載,霍沉對這個家記得最深的竟是幾處別院的景緻,鮑聰本意是想領他到堂屋,他卻走在鮑聰前頭,好若這些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