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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七姐趕忙搖頭,說:&ldo;沒甚麼事,]娘是沙眼,遇到風一吹,就要流眼淚。&rdo;
吳侗這才放下心來,說:&ldo;沒事就好啊,娘,上來吧。&rdo;
姚七姐&ldo;哎&rdo;地應了一聲,就伏在了吳侗的背上。好厚實的背膀,好溫暖的背膀呵。
吳侗背著姚七姐,大步往前走去。姚七姐在他的背上,使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寬心。姚七姐身上的體溫暖暖的,但此時他覺得很燙,燙得把他冷了二十年的心溶化了,親情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可以把冷變得暖,把強硬變得柔軟,把貧窮變得富有。吳侗覺得他現在是世上最富有的人,因為他最缺少的母愛,就在眼前。姚七姐垂下來的幾根散發,在他的頸根上飄拂著,有些癢癢的,卻是很溫馨的癢。姚七姐的雙手環在他胸前,有些緊緊的,卻是很踏實的緊。孃的頭髮,孃的手,甚至孃的微笑,孃的眼神,他都喜歡。和娘貼得這麼近,這麼緊,是他從小到大,這二十年來,從沒有過的事。
在天堪堪黑下來的時候,那家叫做&ldo;近晚&rdo;的客棧出現在他們的眼裡。
客棧是一幢三層高的木樓,門口掛著一張紅色的簾子,時間長了,現出零亂的土黃,灰,白,並不明顯的四種顏色交織著,顯得陳舊和荒涼,&ldo;近晚&rdo;兩個大字更是經不起風雨的吹打,模糊不清。大門的兩邊,各掛著一盞桐油紙糊的燈籠,發出淡淡的黃色的光暈。倒是看到,左邊燈籠上寫著一個&ldo;近&rdo;字,而右邊那一個,是一個&ldo;日&rdo;字。原來,那燈籠被風一吹,&ldo;晚&rdo;字就只露出半顆了。
才到大門邊,就有一個小夥計迎了上來,一邊接過吳侗肩上他和姚七姐的包袱,一邊很熱情地說:&ldo;天晚莫趕路,歇腳便是家。&rdo;
吳侗跨進大門,輕輕地放下姚七姐,讓她在一張椅子上坐好,那小夥計放好包袱,很快地,變戲法一樣手裡就多了兩杯熱氣騰騰的香茶,說:&ldo;歇口氣,慢慢用。&rdo;
吳侗咕嚕咕嚕一氣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說:&ldo;店家好客氣,還有乾淨些的客房沒?&rdo;
小夥計帶他來到一間偏廈,對櫃檯裡的一個頭戴瓜皮小帽的老人說:&ldo;爹爹,來客人了,你給安排一下。&rdo;
說著,小夥計對吳侗點了一下頭,就出去了。
老人笑呵呵地問吳侗道:&ldo;請問小兄弟,你要甚麼樣的客房?&rdo;
吳侗說:&ldo;只要乾淨,別的也沒有甚麼講究的。一男一女,一人一間。&rdo;
老人沉吟著說:&ldo;乾淨那是自不然的,只是這個,只剩下一間客房了。&rdo;
吳侗說:&ldo;那就拿間女房,我將就著亂坐一夜也沒事的。&rdo;
老人說:&ldo;真是不巧啊。我們這裡住有一個姑娘,也是病了,住了好幾天,現在才好,要明朝才退房。這樣好不好?那姑娘也蠻好講話的,和你來的女客去和姑娘對付著住一夜,你就有地方睡了。&rdo;
姚七姐在客房裡問吳侗:&ldo;侗兒,沒有房了?&rdo;
吳侗說:&ldo;房子有的,娘,你莫擔心。&rdo;
老人對吳侗說道:&ldo;原來那是你娘啊,怎麼不早講嘛?你娘倆住一間,不就行了嗎?&rdo;
姚七姐一直在聽這邊的對話,說:&ldo;要得,侗兒。晚上,你還要幫娘捶背哩。&rdo;
吳侗心裡是高興,他只愁怕姚七姐不同意,現在,娘一句話,問題就解決了,就說:&ldo;哎,要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