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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先一步去了小花廳打理,留下裴澄陪任寄遠緩緩走著。
三娘有自己的打算,任寄遠不說見法真師傅是什麼原因,可能是有什麼話不方便對她這個妹妹說,所以,她留下裴澄也是想裴澄尋機探問一番,也好讓彼此心裡有個譜,裴澄一眼就看穿了三孃的心思,兩人不謀而合。他也就沒有阻止三孃的安排。
可是二人踏進花廳之後。裴澄卻略蹙額暗暗向三娘輕輕搖了搖頭。
“你們不必多心。”任寄遠神思依然恍惚,卻比在水榭時清醒了很多。“法真師傅來了,一切自然會水落石出。”語調卻是從未有過的期待和忐忑。
話已經到盡頭,裴澄夫妻也不好說什麼,靜靜陪他用茶,三人沉默著,直到兩柱香後,法真師傅到了之後這種沉默才被打破。
任寄遠努力維持著鎮定緩緩起身向法真師傅稽首問安,眼中卻抑制不住的煥發出超乎尋常的灼亮光彩:“知道裴兄請來一位得道高僧,在下甚是仰慕,特的請見師傅,還望師傅莫要見怪。”
“向佛之心人皆有之,施主若是要問佛理,貧僧倒是可以與施主研討一二。”法真師傅神色淡淡的。
言下之意,若不是問佛理,他是不會開口的。
任寄遠一滯,凝思片刻:“八仙過海,不忘目視家鄉,鹿女得道,卻還有人念念不忘千葉國。敢問師傅,佛性是否不外乎世情?”
“即便佛性不純,入寺即為僧,為僧就必然欲忘記塵世煩擾。貧僧佛根本淺,潛心修行十多載,往事依然歷歷在目……”
任寄遠兩眼冒光,神色激動,站立的身子就想要矮下去,卻忽然聽到法真師傅接下去說道:“色空二字貧僧雖不專,卻還是神往空寂之境,有生之年,能得心靜已是大幸。”
“師傅當真心靜了嗎?”任寄遠目光忽而變得痛苦不堪,“我從不相信,浴火之後真能重生,何況師傅如此大智慧的人。至親曾教導我,腰挺直些沒關係,可眼睛絕不能去望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著就是活著,冠冕堂皇的話都不過是砌詞狡辯的藉口。師傅以為這話如何?”
任寄遠這話說得重了,三娘面有不悅,法真師傅稟性恬淡,他說話自有他說話的道理,任寄遠不贊同也就罷了,何必說得如此尖刻。
裴澄卻瞧出些門道來,遣了屋裡伺候的所有人,只留了他們四人在花廳。
“施主當真以為仙人回視,鹿女再返千葉國,能解去心中的煩憂嗎?”法真師傅微嘆口氣,“忘記前塵往事,對她們何嘗不是解脫?”
裴澄突然插嘴:“任兄說了句我最愛聽的話,活著就是活著,既然活了就不必再給自己找遁逃的藉口。如師傅所言,解脫是一個人的事情,可是人活一世怎能沒有親人朋友,師傅求得自己心安,可曾想過其他人?在下不才,領略不了什麼境界,只知道活著能守護自己該守護的人,親近自己能親近的人,才是大幸福。”看了看任寄遠,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師傅與任兄到底有何淵源,卻瞭解任兄這十幾年來的日子,刀山火海,龍潭虎穴,能支援他走過去的……師傅,若我沒猜錯,您比誰都清楚!”
法真師傅沉默半晌,目光在任寄遠和三娘身上來回打轉兒,忽然長嘆口氣:“看見張武的時候,我就知道早晚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遠兒,知道你們兄妹活著,我已經很知足了,並不想再奢望什麼。”
三娘腦袋一懵,卻看到任寄遠泫然欲泣,跪在法真師傅前,哀哀的喊了一聲:“父親!”
父……父親?
三娘腦子裡不由浮現出幼時童子寺的很多畫面:第一次見到臉上面板皺到一起的怪老頭,他對自己笑得那麼嚇人……自己躲避乳孃喂苦藥,躲進竹林小屋裡,聽怪老頭吹笛子,看他給自己畫畫……四歲時開始跟著怪老頭學下棋,耍賴悔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