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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陳舊的記憶不停翻湧,無數的畫面閃過,林重又想起了他跟陳路生提分手的那天。
他買了好多菜,回家給他爸媽做了一桌子的菜,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站在那裡,他爸媽卻好像看不見他一樣,他主動搭話,他媽忙著給林瑞夾菜,剝排骨中間的那根骨頭,他給他們夾菜,他們平淡吃掉,期間不會看他一眼。
然後他像個隱形人一樣,插進他們一家三口之間一天,第二天他終於等來他媽跟他說的第一句話:你不去上班嗎,賴在家裡像什麼樣子。
他相當於被趕出了家門,晃晃悠悠走在街上,接著就是看到了陳路生髮的那條今晚回去吃的訊息。
再然後,他回去了,做了一桌子菜等陳路生。
他不記得自己當時怎麼想的了,好像是什麼都沒想,幾乎機械地麻木地做完了那一切——買菜做飯,等陳路生,和陳路生一起吃飯,洗澡,和陳路生上床,分開睡覺。
沒人問過他為什麼要像條狗一樣,沒出息地爬回去,他也沒問過他自己,所以他沒想過為什麼。
現在想,他覺得也許是因為孤獨吧。
智商只有四五歲的林瑞和十八九歲的林重早玩不到一塊兒去了,父母也不需要林重在他們眼前晃,他們只需要林重去賺錢。
而陳路生至少偶爾會將目光短暫地落在林重身上。
那麼耀眼的一個人能向他投來目光,理應是件榮幸的事,林重想笑,這真是令人想笑的想法。
“林重!”
有人在喊他。
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他想睜開眼,眼皮動了動,沒掀開,只有眼睫在火光下輕顫。
那人抱緊他,一遍遍喚他,帶著哭腔,他像海上飄蕩的浮舟,動盪間,周圍不再濃煙滾滾,摟著他腰的手越發緊,錮得他有點疼。
他終於緩緩睜開了眼。
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晃,目光聚焦,發現是兩枚對戒,被串在銀鏈上,掛在陳路生脖子上,他看著那對戒指,眼神有些木。
陳路生將他擁入懷,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哭得好厲害,把他衣服都染溼了,渾身顫抖個不停,而且抱他抱得很緊,像要把他嵌進他身體裡一樣,他有點難以呼吸,只感覺被窩進了一團冷木裡,所觸之處僵硬又冰冷,或許是他在火裡渾身被烤得太熱的緣故吧。
他思緒有點飄,想風有點冷,想火滅了沒有,甚至想借火點根菸,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陳路生好像不是沒有抱過他。
高二那年放暑假,班裡同學組織去春遊,他也去了,不過是被人以兩百塊的報酬僱去搬東西,他們在外面留了宿,住在帳篷裡,他和陳路生一個帳篷,兩人緊挨著,不知怎的,他半夜滾進了陳路生懷裡,第二天感覺到摟著他的手臂動了,他就醒了,正正迎上陳路生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陳路生的雙臂當時緊緊箍住他,沒有鬆開。
“不好意思,把你當抱枕了。”陳路生說這話的時候還抱著他。
他紅著臉,“嗯”了一聲。
抱了有一會兒,帳篷裡的其他人醒了,陳路生才鬆開他。
他怎麼就忘了呢,那麼漫長那麼溫暖的擁抱,是他後來多求而不得的啊。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是覺得忘掉所有令他心動的、歡喜的,他就可以不再愛陳路生了。
他也想起來了,陳路生不止抱過他那一次。
畢業了有一陣那會兒,都報考完了,班長組織了一次聚會,問他去不去,因為聽說陳路生也去,他就同意去了。
聚會上,大家說說笑笑,道著以前,說著以後,他本就在班裡是個很不起眼的存在,在桌上也是個旁聽者,陳路生不一樣,他在所有人的話題中心,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