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一晃眼,已是二十餘載。
二十年來,原本陌生的大殿變得無比熟悉,無論是殿外的守衛,還是殿前的石階,即便在已經離開這裡的四五年後,仍然在重新看見的一瞬間,便湧現出無盡的回憶。
「公主?」
身前急匆匆跑來一個內侍,彎腰躬身喚道。
不是王內侍,也不是她熟悉的其他什麼內侍,而是個徹徹底底的生面孔。
是了。
再怎麼熟悉的地方,也已經不是她的地方,再多熟悉的人和物,也早已有了新的人和物。
「陛下正和幾位大人議事,聽說您來了,便讓小的來迎您,陛下一會兒就到。」陌生面孔的內侍彎著腰恭敬道。
樂安點點頭,沒說什麼,任由那陌生內侍引著去了等候的偏殿。
「陛下,公主已到偏殿等候。」
那位樂安陌生的內侍從偏殿回來後,便向李承平稟報。
而李承平,卻並未像內侍說的那樣跟官員議事——不,準確地說,他的確在議事,但並非跟「幾位大人」議事,而所議論的,也並非常理而言的朝廷大事。
「吩咐偏殿的人小心伺候著公主,不可有一絲怠慢。」李承平朝那內侍揮揮手,隨即便又將目光轉向「議事」的物件,焦急地問:
「敬貞,你說那睢鷺真的可能出事了?」
李承平察覺到睢鷺可能出事的時間,並不比樂安晚太多。
因為睢鷺在給樂安一日一封信的同時,也幾乎是每隔十來日便往中央寄來奏章,寫明到任後遇到的種種問題,和他要做以及想要做的舉措等,本來這奏章直接上到吏部,由吏部或內閣處理皆可,但因著一點兒私心,李承平每次都會親自看這些奏章。
開始,他只是想看看那個——雖然可能不是出自他本心,但的確客觀上加大了他和姑姑之間嫌隙的年輕人,在去到那個窮鄉僻壤之後,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指點江山、意氣風發。
多少帶著點看笑話的心思。
然後,李承平便看到,那個記憶裡還是少年的年輕人,飛快地摸清了當地痼疾,隨後便開始整頓吏治,大刀闊斧地組織流放的犯人墾荒,與當地土著居民結交,收服那些不服中原教化已久的夷民……
每一樁每一件,都清清楚楚地寫在奏章上。
李承平親政也已經四年多,對瓊州、對幾乎所有偏遠疆域的吏治,感覺都是一樣的,那便是無力,畢竟太遠了,鞭長莫及,因此便預設了「天高皇帝遠」,對那些地方的官員許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尤其瓊州這個地方,官員幾乎都是被貶謫過去,誰也沒有真正想過要在那些蠻荒地帶做出什麼政績,而只是想著儘早回到中央,哪怕是孫寧遠那樣頗受信任的能臣也不例外,以往瓊州送來的奏章,十封裡得有九封是直白或委婉地表達想要回中央的願望,剩下一封,多半便是痛陳當地環境多麼的蠻荒惡劣、夷民多麼的不服管教……如此種種。
像睢鷺這樣好像真真正正想要在當地做點實事的,他還從未見過——
不,也是見過的,便是眼前的盧玄慎。
李承平看著面前的盧玄慎,神思有一點恍惚。
他還記得,那是在他剛剛親政的第一年。
第一年,從旁觀者變成操舵手,他有太多的不適應,左支右絀,手忙腳亂,壓力最大時,每每在深夜驚醒痛哭,可這種痛苦偏偏無人可說,他無法跟樂安說,因為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也無法跟樂安留下來的那些心腹朝臣說,因為他怕他們將自己和樂安比較,因為他本就是樂安拙劣的模仿者。
他看著滿堂朝臣,卻覺得沒有一個可以說心裡話的人。
就是在這時,樂安告訴他,讓他親自提拔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