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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舊是揮退了僕從, 甚至連睢鷺也下去了, 姑侄倆坐在燃了薰香暖意融融的屋子裡, 李承平抱著樂安的胳膊碎碎地說著,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便已經有些異樣。
似乎是覺得這樣太過難堪, 他扭過了頭, 掩飾自己的失態, 但仍掩不住哽咽的聲音。
樂安伸手, 在他低垂下去的臉上輕輕一抹,便摸到了一手溫熱的液體。
「哭什麼。」她說。
李承平被她這動作一弄,卻是再也忍不住。
「姑姑……我知道我以前想錯了,我混帳, 但我不想您去那麼遠的地方,不想……再難與您相見……」
瓊州啊,那麼遠那麼遠,遠到在大梁的版圖上,從京城到瓊州畫一條線,便幾乎是橫跨了整個南北,遠到瓊州的官員回京都要比尋常外地官員提前一個多月出發,遠到若他再想她,想看看她,想聽聽她的聲音,卻連音書都難以傳達。
可是,當然,他也知道,他這樣的想法是多麼自私。
人在時,他壓不下心裡的小心思,猜疑著忌憚著;人要走了,他卻又如此自私,為了自己的感受強留她。
太可鄙了。
所以他忍不住羞愧,一邊羞愧,一邊卻又仍是將那些話說出了口,淚水一滴滴落下去,浸透了腳下柔軟的地毯。
然後一張柔軟的帕子按在了他臉上。
然後樂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都說了哭什麼。」
「我不去瓊州。」她說。
李承平陡然抬起頭,眼裡乍然露出狂喜。
「真的?!」
「真的。」樂安輕聲說。
吏部的文書很快下來了。
趕在年前最後兩日,省去一切繁瑣關節,黃驤親自登門,送來了睢鷺的授職文書和官服腰牌等一應事物,正如李承平所說的那般,不止是瓊州刺史,而是統轄南海五州之地,從軍政到民生到財政,全部由睢鷺統轄,是實際意義上的南海一地的節度使,單從管轄範圍和職權看,如今的睢鷺已經當得起一方大員的稱號,這對一個新科進士來說,幾乎是完全無法想像的恩寵。
——如果這個地方不是瓊州的話。
於是也因此,這個封官也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憤慨,反倒還引起一些人的同情。
就連公主府內,聽到這個訊息後,也跌破了一堆人的眼球。
「這這這、這怎麼能行呢,那麼遠那麼偏的地兒,而且我聽說,那地兒到處都是毒蟲蛇蟻,這一個不小心,命可就擱那兒了啊!」冬梅姑姑聽罷便急得團團轉,甚至還小心跟樂安試探了下,說能不能讓皇上收回成命。
樂安輕聲安慰她,說瓊州其實也不是那麼壞,說其實瓊州夏無酷暑,冬無嚴寒,雖然有毒蟲蛇蟻,但只要注意防範,也不是那麼可怕。
但,她其實也知道自己這麼說並沒什麼大用處。
冬梅姑姑在京城待了一輩子,在她老人家的眼裡,京城就是最好的,那隻聽說過名字的偏遠之地,任樂安再怎麼說,也是未知的、是令人恐怖的地方。
樂安說的那些話,也只能被她視作安撫人心的話而已。
「那、那公主您……」而說完對睢鷺的擔憂,冬梅姑姑又結結巴巴地道,「不會跟著去吧?」
那神情裡,是十足的忐忑。
就連一旁做事的普通侍女,聽到冬梅姑姑這話後,都忍不住悄悄將視線落在樂安身上。
畢竟,若是樂安也跟著去,那她們這些僕人也多半是要跟著去的,而此去一去千萬裡,要跟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親朋遠別,此後迢迢路遠,誰知道還能不能回到京城,還能不能見到親朋。
樂安掃了掃眾人。
「我不去。」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