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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從前從來都是笑呵呵的,她何曾在他臉上看到這般失意的神情。岑櫻鼻間一陣酸澀,抓著他手腕,淚落簌簌。
她實則有一肚子話想問他,當著薛鳴的面兒,卻不能道出。
「好孩子。」
彷彿看出她所想,岑治先開了口:「什麼也別問,等到了京城,見了國公和世子,你自會明白的。他們才是你的家人,不會騙你。」
岑櫻心頭的最後一絲希翼也被這話擊得粉碎,哽咽道:「那你呢……你不是我的父親麼?我不信……」
岑治苦笑:「你永遠是爹的女兒。」
嘴上雖如此,他抓著她的手,在薛鳴看不見的陰翳裡,以指在她手心裡寫了個「衍」字。
岑櫻含淚的眸愕然睜大。
他是要她去找悶罐兒……
可他怎會願意見她?他一定恨死她了呀……
「好了,你和二公子回去吧。」不待女兒緩過神,他把岑櫻輕輕一推,「這一路上,多聽二公子的話,他是你的兄長,不要惹他生氣。」
還算識相。薛鳴輕哼一聲,拎了岑櫻下車往回走:「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岑櫻滿眼的淚水還闔在眼眶裡,淚水徹底模糊視線前,看見的是父親朝她點了點頭,讓她放心。
春光璀艷,雖已是四月,然西北的春日一向來得極晚,從雲臺一路行至長安,祁連山的綿延雪線越來越遠,終南山的巍巍蒼翠卻越來越近,沿途皆是靚麗的春景春色。
山潑黛,水挼藍,翠相攙。一群採桑女穿著新成的春服踏著歌聲走在田埂上,口中哼唱的,乃是那首傳頌千年的古曲《子衿》。
車內,一直閉目養神的嬴衍漠然睜開了眼。
這曲調是很熟悉的,在那並不久遠的記憶裡,亦有人伏在他的背上為他唱過。纏綿婉轉的曲調,本自輕柔悅耳,此時聽來卻煩躁不堪。
「來人。」他沉著臉,朝車外輕喚。
阿黃原本趴在他袍服上一動不動地思念主人,聽見這響動抖抖尾巴立起兩隻前足來,還當是要帶它去尋岑櫻,銜著他的袍子嗚嗚直叫。
嬴衍臉上陰晴不定。
前些日子他把阿黃給了叱雲月養,然阿黃離了他便不吃不喝,只好將它領了回來。
不承想,它捱了幾日餓還不肯學好,又故技重施要他去找岑櫻。這慣會裝可憐的勁兒,簡直和它那主人一模一樣……
他實在被阿黃叫得煩,想起岑櫻,俊挺眉目深深斂起,車外前來應命的侍衛長方探了個頭,覷見這冰凍三尺的陰寒忙又低了頭去。
嬴衍未覺,徑直命道:「鄭衛之詩,輕靡淫逸,傳孤命令,今後,民間不得再傳唱《子衿》。」
不許民間唱《子衿》,這算什麼道理?侍衛長有些為難,卻半分不敢表露出來,連聲喏喏領命離去。
還未走出幾步卻又被叫住:「罷了。」
「走吧。」他拂下車簾,語中卻帶著深深的疲憊。
是他抬舉她了,岑櫻一個背叛他的農女,怎配他如此大動肝火又大費周章地下此命令。
他真正惱的是,離開雲臺已歷半月,他眼前還是會時不時浮現少女純真甜美的笑靨。
有時是她爬到槐花樹上摘槐花,花明雪艷間,少女回眸莞爾,皓齒明眸,花面鮮妍。青色的衣裙在晚風中飄啊飄,曖昧不休。
有時是她在杏花樹下採摘杏花簪於發間,回過頭笑吟吟地問他「悶罐兒,我好看嗎」,再在他不經意抬眸的時候撲進他懷,一點兒也不矜持。
而在方才聽見那歌聲之時,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又變作了她趴在他背上唱《子衿》。
睜眼是她,閉眼是她。失神是她,夢境裡也是她。
防不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