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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的佇列。最頭前一個執旗的,身形矯健、神氣英發。頭戴紅纓鍪盔,一身鋥亮的鐵甲,披膊、身甲、腿裙都堅細如銀,寒光燦然。他座下那匹黑馬也披掛全甲,面簾、雞項、蕩胸、身甲、搭尾將馬身密密罩住。人威武、馬雄勁,雷炮瞧著,心裡一陣饞羨。若爹孃能給自己生一副這等身板體格,便不用驢騾一樣,受這些苦楚。
“那是梁教頭!今年金明池爭標,銀碗就是被他奪到的。”付九在一旁忽然叫起來。
“斗絕梁興?險些沒認出來……”
清明中午。
一個後生肩著一根木棍,挑著個包袱,一路打問,來到汴河北街。
這後生名叫蔣衝,從滄州來,今天剛到汴京。剛才問到這街上的確有間譚家茶肆,就在前頭魚兒巷口,王家紙馬店對面。他頓時有了些底氣,忙加快腳步,走到那巷子口,一眼就瞅見了那間茶肆。茶肆裡冷冷清清的,只有個窄臉、深眼窩的中年男子,坐在店門邊發愣,看著像是店家。
“請問,您是譚店主麼?”蔣沖走過去小心打問。
“是。你是?”
“我姓蔣,從河北滄州來的,來尋我的堂兄。”
“你堂兄?”
“他叫蔣淨。”
“蔣淨?”譚店主臉色微變,“你怕是找不見他了。”
“哦?怎麼?”
“他逃了。”
“逃哪裡去了?”
“誰知道,他殺了人,做亡命漢去了。”
“他真的殺了人?”
“這還敢假?官府一直在追緝他。”
蔣衝心裡一沉,再說不出話。
他是滄州一家五等農戶之子,家裡只有幾畝薄田,卻有兄弟五人,哪裡夠?只能租佃富戶的田來種。蔣淨是他堂兄,只比他大一歲,家境卻要好得多,在鄉里是二等上戶。
蔣衝自小跟著堂哥四處跑耍,比親兄弟更近些。他這堂兄性情跳蕩,父親送他去村塾讀書,他卻死活坐不住那硬板凳,長到十來歲,再不願挨,鬧著要從軍。族裡幾個有見識的長輩便勸他,說他畢竟識了些字,何苦和那些浮手閒腳漢們混到一堆,去做個下賤兵卒?不如去應武舉,掙個官階,才算堂堂正正出身。蔣淨聽了,便一邊拜師習武,一邊讀兵書,定下心要去應武舉。
蔣衝瞧著,眼饞得不得了,但家境困窘,哪裡有這些閒錢?他便纏著堂兄教他。武還好說,蔣衝體格還算壯實,也有些氣力,跟著堂兄練了些拳腳器械。文卻毫無根底,實在難通,幾年下來,才勉強認得了百十個字。
他堂兄蔣淨沉心修習了幾年後,覺著大致已成,便去應考。到了考場才知道,這世上能人太多,自己除了刀法準外,文武資質都不算特異。天下這麼多人,每屆卻只取三五百人。三年一試,連考了兩屆,都沒能考中。他卻不洩氣,繼續苦習苦練。
今年又逢考年,蔣淨去年年底就動身進京,準備應考。然而一去近半年,除了剛到時託人寄了一封平安信,再不見捎信來。他父母正在擔憂,上個月底,忽然來了幾個官府的公差,帶著緝捕文書,說是蔣淨在京城殺了人,正在四處捉拿。那些公差將他們家搜遍了,沒找見人,才鬧鬧嚷嚷地走了。
蔣淨的父母只有這個獨子,十分憂急,就託蔣衝進京來尋。蔣衝心裡也掛念堂兄,又常聽堂兄吹噓京城汴梁如何繁華,早就心癢不已,有蔣淨的父母出盤纏,哪有不樂意的?第二天一早,他就上了路。
之前堂兄蔣淨說過,每回進京應考,他都住在汴河北街的譚家茶肆,單隔的半間小房,比一般客舍要便宜一半,蔣衝便先找到了這裡。
此刻聽茶肆譚店主這麼說,看來堂兄是真的殺了人,這可怎麼好?
他低頭尋思了半晌,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