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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夏與寶繪乘著一輛並不起眼的小車在馮家門外停了。因今日賓客眾多,馬車或是牛車排了老遠,像是上元夜串起的花燈,一直延續到了街角。
她們下車,進門後登記了禮品,隨即便被馮家的婢女引著往內宅走。馮家雖不是侯門公卿,然而宅子並不小,繞過假山後穿廊而行了一盞茶的功夫才進了內宅。可惜,才剛轉到一個香氣襲人的院子裡,那個婢女忽被一個婆子急急叫去迎貴客。
婢女不敢違拗,又不敢失禮,只得朝思夏說了路線,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思夏與寶繪面面相覷,無奈地搖頭,依著那個婢女的話走了一段路,在花廳裡看到了一眾女郎。
思夏站在外頭聽著,她們在談論胭脂水粉,間或互相貶損兩句,緊跟著就是爭執,爭著爭著便開始擺架子。
思夏這才知道,這群人中有高門貴女,也有小家碧玉。再細聽,她們大多數均是上趕著來的,有的甚至連馮素素的面都沒見過。
許是她們實在沒話說了,便將馮素素愛好擊鞠的事說了出來,有的接不上話,卻磕磕巴巴地點頭,更有甚者為了顯擺自己不讓眾人忽略而胡編亂造說連著打十場都不帶累的……
思夏頗為不自在,單是看她們往位子上一坐,便不想進去了,那些小娘子身上的脂粉香氣混在一起,攪出了薰人的味道。
乾脆到別處走走,見識見識左羽林軍大將軍的府邸。
馮家花廳的東側是一處小花園,四月的天裡,春紅盛開,柳綠裊娜,十分誘人。思夏剛要過去轉轉,眼瞅著有婆子和一位年輕女子往這邊走。
女子施粉敷面極為嬌俏,辨不出裡頭的衣衫,因一條大紅灑金斗篷奪了目,讓百花都遜色了幾分。
思夏和寶繪在路邊立著,能聽到婆子嘴裡崩出的不屑語氣:「別同那些胭脂俗粉待在一起,失了體面。」又湊到女郎耳畔言語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什麼,女郎聽後直臉紅。
思夏不想招晦氣,乖覺地往旁邊一站,把路讓了出來。
她這一讓,反倒讓婆子覺著她好欺負,瞪了她一眼不說,反而還悄默聲地罵她:「都是庸脂俗粉!」
思夏翻了個白眼。她也不樂意跟她們同在一起處,春天才到,鳥兒還沒睡醒,她們已經嘰嘰喳喳了,好沒意思!
她只認識馮素素,旁人連面都沒見過,再想想才剛那些小娘子的嘴臉,怕是今日沒機會和馮素素閒聊了。算了算時間,還是趕早回去為好,免得真叫張思遠來尋她,日後不給她出門的機會了。
主僕倆依著原路返回,才走兩步,思夏忽然被寶繪揪住了袖口。她蹙眉順著她手指處望去,枝子掩映處,有一男一女。
男走,女追,沒兩步,她往男子身上倒去,下一瞬,她大叫:「郎君,你這是……妾日後要如何嫁人?」
思夏:「……」
怕嫁不出去還叫這麼大聲,傻吧。
隨即,她驚了。雖說她只見過馮素素兄長一面,然而卻記得清楚,枝子掩映處的那位郎君正是馮時瑛,而那位女郎是方才紅臉嬌羞者。
女郎一叫,引來了方才罵思夏的婆子。而這時,女郎以帕子拭淚:「我要怎麼活啊?」
婆子也跟著喊:「哎呀,了不得了,有人非禮我家娘子。」
馮時瑛驟然變色,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倆人。
原本他是想去看看馮素素的,因進內宅,也沒讓僕從跟著,才轉過一處牆,忽的有女郎撲了過來。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已被人撞了個滿懷。女郎起初還道謝,他只是隨意點了個頭,也沒說話,抬腳便走,誰知鬧出這麼一樁事。
擱平常他早惱了,然而今日外客多,這又在內宅,總不能失了禮。
可是,他已經失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