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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明明審的是汪孚林,可審來審去卻審出了另一樁匪夷所思的案子,謝廷傑即使閱盡世事,也覺得有目不暇接之感。當他接過隨行馮監生下去拿的兩樣文書一看,見其一是族譜副本,其二是蓋著歙縣縣衙戶房印章的過房文書,表明改了戶籍,他更是驚奇感慨。
身為督學御史,他這次從寧國府折回徽州府根本就是被輿論綁架。畢竟,他這個督學御史剛剛上任沒多久,若是被傳出第一次錄取的秀才就出了問題,回頭非得被其他御史噴死不可。其他的民間紛爭他本來不會管,也懶得管,可本該是讀書種子的良才美質險些埋沒塵泥,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了。更何況,汪孚林擺事實講道理,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讓人無可辯駁。
至於前頭那兩條只憑臆測,沒有乾貨的罪名,反倒成了次要!
眼見東西都呈上去了,汪孚林看到金寶已經呆愣在那不會動了,他方才衝著小傢伙微微一笑,又看著汪秋說道:“大宗師,適才汪秋所言典吏萬有方,學生先前已經說過很少進城,對於縣衙吏員更是一個都不認識,更不要說什麼豆腐乾刻的假印。怕是他賣親弟於我,本就包藏禍心,甚至打算一人賣二主,故而才弄出了一張假的賣身契來!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鼠輩,簡直是白披了一層人皮!”
此時此刻,汪秋只覺整個人都快癱了,他想要磕頭求饒,但身上力氣全無;想要和汪孚林繼續置辯打嘴仗,可事實證明和讀書人吵架簡直是自取其辱;他想要威脅金寶,偏偏連這本來最有把握的事,竟也突然斷絕了希望。
就只見金寶膝行上前,突然用力在地上碰了幾下頭,帶著哭腔說道:“大宗師,剛剛在學宮門口,哥哥和縣衙一個差役劉爺同來,用我生母的下落,逼我在大宗師面前陳告是爹逼我為奴!我之前就該說實話的,可卻因為害怕不敢開口,我不配當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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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各式各樣的隊友
驚天神轉折!
看到這裡,站在眾多生員當中的程乃軒驚得連下巴都快掉了。如果他之前覺得汪孚林一下子能言善辯只是被逼到了牆角,於是奮起反擊,那麼,這會兒他就簡直有些懷疑,此時此刻的這位友人是不是有了什麼奇遇,這才能夠料事如神。昨天晚上汪孚林曾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對他說,金寶是翻盤的關鍵,一定要把人從班房撈出來,可那會兒他只是將信將疑,如今看來竟是真的!
可那個汪秋呢?是不知死活自己撞進這個套子裡的,還是汪孚林故意將其引入彀中的?
不管究竟是什麼原因,程大公子一想到自己也被人潑了髒水,剛剛在學宮外頭等候的時候,還有人冷嘲熱諷,他胸中積鬱了很多天的惱火終於在這一瞬間完全爆發了出來。他突然振臂一呼,大聲叫道:“此等奸民竟敢勾結胥吏,算計我歙縣生員,懇請大宗師明察秋毫,還清白人一個公道!”
汪孚林正打算這麼說,猛然聽見這一嗓子,他登時嘿然,不用看他都知道,那是程公子再也按捺不住了。好在他已經達成了目的,而這一波最大的**確實引來了不少生員共鳴,程乃軒這一鼓譟倒沒冷場,附和的生員層出不窮。程奎就適時高聲說道:“應該嚴懲散佈謠言的人!”
“能夠將同宗晚輩視若己出的賢士,又怎能被人指摘為人品有瑕!”
至於起初還叫囂要清理害群之馬的生員,這會兒也覺得理虧,不得不和別人一塊附和了幾聲。而程奎在挑起了歙縣生員同仇敵愾的情緒後,則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今天成功大翻盤的汪孚林,想著其當初道試吊榜尾的成績,忍不住暗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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