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落青梅(一)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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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鼻尖埋在她領口,一點溫熱的香氣飄飛出來,她的髮絲柔軟,被雪打得微微潤溼。
“出去。”他揹著門,語調平淡地打斷。
他的手向下,隔著衣服摸了摸她凸起的小腹。
門“吱呀”一聲推開,管家的聲音小心翼翼,彷彿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知如何打擾:“侯爺……”
“此子……你我……心中期許……”
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陽光照在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頜上,勾勒出流暢的線條,是精心作畫的人一氣呵成,濃淡粗細,恰到好處。
聲音斷斷續續,時有時無,彷彿是被那捲著雪花的大風吹散了。
他現在算是新鰥,卻並未如預料般肝腸寸斷。只是感到一陣疲倦和冷意,如潮水淹沒全身。
“子期……”
夫妻七載,相敬如賓,臨了卻只留給他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戛然而止,如同風雪一併灌入口鼻,剎那間一片空白。
屋子裡陷入一片死寂。
他撂下筆,靠在椅背上,有些呼吸困難。
彷彿有人捏著一根針,猛地刺入心臟,他驟然抬頭,她渙散的眼睛已無神,未乾的淚依舊閃著亮光。
那丫鬟曲解了他的意思,臉色緋紅,大膽地靠近了他:“奴婢叫秋容……”
她的聲音細細,破碎,似乎真的含著無限的疑惑和不甘:“您看著我的時候……像是在看著別人。”
他的眼裡爆出些血絲,拇指痙攣般按動動著刺痛的太陽穴,驟然發問:“……叫什麼?”
一點即將彌散的熱氣噴在他的耳垂上。
“秋容……”
“侯爺……”
容……容兒……
她卻搖頭,似乎想聽到的不是這個。如今對她來說,哽咽也變得格外艱難。他怔了怔,附耳到她唇邊,聽她最後的交代。
“出去。”他閉上眼睛,揚手一折,便將團扇折作兩半,墨跡蹭到了手心,潮溼粘稠的,仿若血跡,“滾出去。”
他撒了謊。臨到如今,她誕下的一兒一女一個瀕死,一個丟失,她燈枯油盡之時,也應該聽到點好訊息了。
劇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他的骨節發白,徑直從椅子上栽倒下去。
他有種預感,薛氏熬不過今日了,因而語氣格外柔和。
他昏迷時,恰逢薛氏臨盆,輕衣侯府亂做一團。迷迷糊糊間,聽見長姐與旁人的對話。
“嗯。”他答應著,緩慢地交代,“熠兒,已經醒了。”
“趙妃娘娘,臣一早便說,這是一步險棋……”
“侯爺……”她的牙齒輕碰下唇,話語破碎氣聲裡,眼淚無聲地淌著。
“本宮只這一個弟弟,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讓他活著,聽見沒有……”
他記得這雙手的,成婚的時候,年輕的新娘子自己掀開蓋頭,濃妝豔抹的臉上掛著不安的神情,指頭尖像是剝好的水蔥。
“為今之計,只有施全咒術,可是如此一來,一旦反噬,便會……”
他握住她冰涼的手,手上的熱氣兒已經開始消散了,指甲尖尖的,像是某種動物的鱗片。
“不會的……快些施咒吧,他不會再想起來的。”
最後一次見到薛氏的時候,她氣喘吁吁地躺在床上,脖子歪著,她瘦得可怕,顴骨像雙峰一樣鼓起,牽拉著乾癟的嘴皮,她用凸出的雙眼盯著他,看起來想要說些什麼,嘴唇剛動一下,眼淚驟然流了滿臉,打溼了綾羅玉枕。
“——來人!”她的聲音尖利,“去把那柱芭蕉拔了。府裡帶名諱裡帶容字的,全部改掉,以後哪個不長眼的再敢勾引侯爺,本宮剁了她的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