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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路遙離開後沒過多久,江修便被推了出來。
方雲晚從未見過這樣的江修,蒼白脆弱得彷彿不堪一擊。他的面板本就是冷白色,失血後更顯慘白,如今悄無聲息地躺在那裡,幾乎與醫院蒼白的被褥床罩融到一起去了。他鼻子上掛著鼻氧管,左右手都扎著針,一邊輸著液,一邊輸著血,方雲晚不遠不近地跟著,怕太近磕碰了他,又怕太遠跟丟了他。
進入病房,護士推來幾臺監護儀器連到江修身上,病房裡依次響起儀器有規律的聲響。方雲晚覺得江修的生命終於清晰可感起來,看著心電圖上曲折起伏的線條,他才覺得自己的心安安穩穩地落回去了一些。
怎麼一聲不響地,江修就病成了這個樣子。
方雲晚暗自唏噓,替江修掖了掖被角,一時也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他做些什麼。他依稀記得護士離開前留了一袋棉簽,說可以幫江修潤一潤嘴唇。彷彿找到了自己存在的零星價值,方雲晚忙倒了半杯溫水,拿棉簽沾濕了,小心翼翼擦拭著江修發白起皮的嘴唇。
他的嘴唇乾得厲害,像皸裂的土地一般,在乾裂起皮的縫隙間,還殘存著一些發暗的血跡。那是不久前,活生生從他身體裡流出來的,鮮紅滾燙,灼得人眼睛發疼。
拿棉簽去替江修潤唇時,方雲晚俯下身子靠近他,於是能聽見他沉沉的呼吸聲。那聲音很沉很吃力,但幸好一呼一吸綿延不絕,生生不息。
居高臨下地看著江修,方雲晚不得不承認江修生就一副不怕糟蹋的好皮囊,縱使病中憔悴,也是令人心疼的病西施模樣。
不過貼在額頭上的那幾縷被虛汗浸濕的頭髮,確實有些滑稽了。
方雲晚好心地拿紙巾替他又擦了一層虛汗,抬手替他將頭髮理好。指尖劃過他額間光潔的面板,那是許久不曾擁有的觸感——方雲晚記得很早以前江修就喜歡擰著眉頭,彼時方雲晚還是個不識愁滋味的少年,閒來無事就一遍遍撫著江修的額頭,逼著他把皺眉頭的習慣改掉。
那時候他怎麼威脅江修的來著?
他說,江修,你本來就比我老好幾歲,整天皺眉還會老得更快,到時候又老又醜,我可不要你。
想起這些,方雲晚覺得那已經是久遠得好像發生上輩子的事,他已經沒有資格不要江修了。可他依然看不慣江修皺眉,依然習慣性地抬手撫過江修微蹙的眉尖,手指輕輕在他眉間打轉兒,把眉間糾結隆起的那一小塊肌肉撫平下去。
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許路遙推開門的動作很輕,只在把手壓下去時有輕微的聲響。可方雲晚在病房裡對昏睡的江修動手動腳做賊心虛,一點風吹草動,都是風聲鶴唳。他立即站直了身子,轉過身去,故作鎮定:「許先生回來了。」
許路遙點頭,邊解著外套邊說:「別喊得那麼客氣,跟江修一樣,叫我名字就行。」病房裡暖氣開得足,他隨手解了外套丟在沙發上,嫻熟隨意得就跟回家似的。
也許,許路遙和江修是有一個家呢?
雖然方雲晚去過江修嘉和府的那個家,那裡也確實四處都顯露著獨居男性的特質。方雲晚甚至偷偷觀察過衛生間裡的牙刷、牙杯和毛巾,都只有一份,顯然,大部分時候江修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那裡的。
可是難道江修就只有這一個住處?他們這些有錢人,狡兔三窟,不合理嗎?
方雲晚猜測,也許江修的某一個窟就是跟許路遙一起築的巢,又或者,是準備與許路遙一起住進進去的巢。
方雲晚胡思亂想之際,許路遙已經走到床邊,先探頭看了看江修。他安安靜靜地躺著,被子被拉高蓋到恰到好處的地方,邊沿都被理得平平整整。雖然還昏睡著,但江修的狀態看起來比許路遙想像的要好一點,毫無血色的唇竟然泛著水潤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