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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燈說:“現在不告訴你,反正是畫裡邊的一種……”
這時山牧仁進了院子,山牧仁推著他那輛老鳳頭腳踏車,人也風塵僕僕,車也風塵僕僕。但他服飾整齊,一套淺灰色的西服敞開著,胸前飄著領帶。山牧仁到笨花布道一向穿戴整齊。與往常不同的是,在他腳踏車的後衣架上拴著一隻奶羊。
向文成注意到了山牧仁身後的奶羊,說:“牧師今天真是個牧羊人了。”
山牧仁說:“我今天出城牧羊,不為別的,只為了給這隻羊找個新主人。從今天起,笨花向家便是這隻羊的主人。我知道向家人喜愛奶羊,今後的牧羊人大約就是這位二公子了——噢,就是這位摩西。”山牧仁經常管有備叫摩西,他清楚地記得那次梅閣受洗時,有備助興演摩西出埃及的事:臉上粘著花瓣,手裡拿著秫秸棍子。山牧仁邊說邊把羊從後衣架上解下來,交給有備說:“摩西先生,這隻羊一定喜歡你。”
有備見山牧仁單把奶羊交給了自己,兩隻手在褲腿上擦擦,鄭重其事地接過來。
向文成欣喜地說:“沒想到牧師想得這麼周到。”
山牧仁說:“並非想得周到,也是形勢所迫。走,你我到屋裡說話吧。”
山牧仁叫向文成到屋裡說話,有備牽羊到一塊空地上吃草,取燈便去為山牧仁燒水。
山牧仁走進大西屋,看見向文成把桌椅擦得潔淨明亮,若有所思地看著桌椅直出神。
向文成說:“我知道牧師在想什麼。你是想,今天的桌椅為什麼這麼幹淨。”
山牧仁說:“是啊,這正是我所想的,也是我不願意看到的。你的行動一向是走在形勢發展的前頭。”
向文成故意說:“莫非我為牧師擦擦桌椅板凳,這也有故事?”
山牧仁說:“有,定而無疑的有。你又走在了形勢的前頭。我時常想起先前你說過的那個棉產改進會。”
向文成說:“牧師把話題繞得這麼遠又是為哪般?”
山牧仁說:“你說,日本人讓這一帶搞棉產改進,就像讓東北人種植鴉片一樣。而日本人在中國絕不是隻讓中國人種種鴉片,種種棉花。這叫經濟滲透,經濟滲透後面才是武力。以武力佔領了華北,還這麼快就開進了兆州。才幾個月啊,一個樸實的、與世無爭的縣份竟也遭到戰爭劫難。”
向文成說:“這並非我的先見之明,凡事都有個規律。從日本人炸張作霖①,佔北大營那時起,其目的世人早已看出了八九分。現在我很關心你的教堂。”
山牧仁說:“來教堂做禮拜的教徒越來越少,教堂也成了他們注意的物件。我出城、進城都要接受檢查。”山牧仁說著,伸手拍打著他的佈道口袋。他把《聖經》和一摞金句掏出來擺在桌子上又接著說:“今天我牽了這隻羊來笨花,出城時,一位日本兵用英文問我,出城佈道牽羊幹什麼。我說送朋友。他問朋友在哪裡,我說在笨花村。他這才放我出了城。”
山牧仁說話時,向文成已顯出心事重重。他隨意指了一個凳子請山牧仁坐,自己也坐在他的對面說:“要說牧師送我奶羊,這本是件喜出望外的事,可看見奶羊我的心情就格外沉重。為什麼?我猜這是你最後一次來主日學校上課吧?不知我的判斷對不對。”
山牧仁說:“你把主日學校的桌椅板凳擦得如此乾淨,就是已經作出了判斷,就是我剛才說的:你又走在了形勢的前頭。我的心情也很沉重,我的沉重並不只是擔心主日學校還能否存在,我心情沉重,是想到中國的處境和我所在的華北地區的處境將更加困難。日本人在兆州注意的絕不是一個由瑞典人開辦的小小教堂,因為我和我的教堂不會對他們形成威脅。今後他們注意的是中國人對他們的抵抗,他們預感到,中國人對他們的抵抗將是前所未有的……漢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