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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陪母親同艾去漢口。
這次他們母子離家,不似他童年時由笨花外出看父親。那時他們母子常因盤纏不足,路途中遭遇些囊中羞澀之苦。一次在石家莊換火車時,孃兒倆只在車站買了兩個貼餅子,就著一碗白開水充飢。貼餅子白開水帶給向文成的也是歡樂,因為他站在了火車站上,他是一名小小的旅人。並不是每一個笨花的孩子都能見識火車站的,所謂見多識廣,火車站和火車是不可少的見識。當時母親同艾也很坦然,她一邊照顧兒子吃餅子喝水,一邊還騰出工夫觀察笨花以外的風光人情。從前的向喜在軍中雖屬下級軍官,但同艾能作為家眷常在軍中小住,已經覺得十分滿足。後來,當同艾住在保定金莊,能和同院的孫太太相伴,常進出於保定城之後,就更覺出那實在是自己的福氣了。她常常想起一句老話:有福之人不用忙。這福中之福,都因為她嫁給了向喜。
今天的向喜執意要把妻兒的漢口之行打點得既寬裕又風光——向喜的月薪已是紋銀四百兩。處事有板有眼的向喜唯恐弟弟向桂疏忽了同艾母子的行程,特意給笨花家中一連去了兩封信,信中連他們離家時要坐細車①,買票要買頭等車都囑咐了又囑咐。同艾和文成在興奮和忙亂中度過了行前的幾天。旅行對於他們雖不新鮮,坐頭等車他們可是第一次。離家這天,向桂親自趕輛細車把同艾母子送到元氏車站,又在元氏為他們買了些粗細果子,和一籃產自兆州的雪花梨。之後,他把他們順利送上頭等車廂。
向喜這次接同艾母子來軍營,決心要把一切做得盡善盡美。他親自到江岸車站迎同艾母子下車,用馬車把他們接進軍營。他讓護兵和馬弁稱同艾為向太太,稱文成為少爺。他特意請來當地名廚為太太和少爺烹製當地菜餚。一場家宴熱鬧過後,馬弁就陪同艾去逛街。原來漢口和保定大不相同,這裡,不僅本國商賈雲集,諸多外國商號鋪面也在埠設立。當晚向喜又親自領著妻兒赴江邊看漢口的夜景。向文成第一次看見長江,第一次看見往來於江面的帆船、汽船。第一次看見江邊那個令他終生難忘的“南洋兄弟菸草公司”的霓虹燈廣告。自此,這架“南洋兄弟菸草公司”的霓虹燈便永遠矗立在了向文成的心裡,成了他見多識廣的一個證明。
從江邊歸來,向文成在自己的房間久久不能入睡。他發現了茶几上的報紙,那是一份頭幾天的《申報》。報紙他雖不是第一次看見,但《申報》之於他,是漢口之外的又一個世界了。這報紙應該是屬於父親向喜的,可不知為什麼他猜測父親不是一個喜歡讀報的人,軍人彷彿沒有時間再去閱讀什麼。這樣想父親也許有些大不敬,向文成卻還是執拗地這樣以為,好像父親在軍中時間越長,離文字就越遠。
晚上,向喜和同艾的恩愛在自然中漸漸復甦著。同艾和前些年相比,體態稍顯出些豐腴,豐腴的同艾和向喜依偎在一起,向喜又聞見了同艾頭髮裡那股花籽油味兒。雖然同艾來漢口前已經不再使花籽油,她使了在保定買的生髮油。但向喜還是頑固地認為那就是花籽油味兒,也許那是同艾帶來的“笨花”的味兒吧。笨花味兒使向喜興奮,笨花味兒也給向喜帶來一絲憂愁——二丫頭不時出現在他眼前,他跟同艾說著話,就免不了有些走神兒。憑著女人的敏感,同艾不久就覺出了向喜的走神兒,她謹慎地又有幾分肯定地對向喜說:“你有心事,我覺出來了。”
向喜長出了一口氣說,“是哩,我心裡一直有事。”
同艾又問:“是國事還是家事?”
向喜猶豫了一下說,“國事、軍事……都有。”本來他要說國事家事都有,家事就是娶了二丫頭。但話到嘴邊,他把家說成了軍。
同艾知情達理地說:“那就不是我該聽的事了。”
向喜卻說:“你不聽我也想給你說說。我不說給你,又能說給誰呢。”他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