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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蒙古軍的動搖,黃龍崗深處的各部軍隊,徹底亂成了一團。
郭寧嘴上號令要衝上山頭,其實趁這時機,稍稍休息會兒。
他實在也已經疲憊不堪了。
他是一軍主將,在決戰前的每一個謀劃,都在他心中推定,而在展開戰鬥之後,他又要衝殺在前,以自身猛烈的進攻帶動整個戰局的變化。
謀劃與廝殺,都是一軍主將必須做到的,缺一不可。而從郭寧本身的經歷出發,後者甚至更為重要。
兩軍交戰,再周全的計劃,都要將士奮死殺出結果來。如果主將怕死,自家躲在安全的所在,而指望將士們捨生忘死……這他孃的,一定是那些高官貴胄白日做夢!
士卒們又不是傻的,人也天然會有畏懼怯弱的情緒。唯有主將身先士卒,一層層地壓下來,到士卒這一層,才能堅定廝殺。否則,士卒一定會有所動搖。而那一點點的動搖,關鍵時刻就會決定整場戰鬥的勝負。
況且,大將在衝鋒陷陣時,其實比普通小卒佔了許多便宜;與尋常的馬前卒、排頭兵畢竟不一樣。
當日郭寧在邊吳澱裡立足,身邊絕少臂膀,另一潰兵首領派了好手伏擊,往背心處一發暗箭,幾乎就要了他的性命。
此刻郭寧拿著鐵骨朵橫衝直撞,看上去神威赫赫不假。但他身後有趙決這樣的神射手帶著一批部下的弓手掩護,隨時持弓搭箭,射殺湧來的敵人;一旦力氣稍有不濟,又可退入眾多親信的佇列,有部下們捨死忘生的掩護。
更不消提他這一批部下,個個都是精選出的好手,人人騎乘烈馬,往來如電,打誰不打誰俱在掌握之中了。
雖然如此,人總有體力的極限,廝殺到這會兒,他怎能不疲憊呢?
撞入敵陣以來,他也不知斬殺了幾個敵將,此時渾身大汗,鮮血或人體的碎裂組織塗滿鐵骨朵,濺得他滿身滿臉都是。此時稍一勒馬,他立即呸呸地咳吐,把嘴裡的瘀血碎肉吐出來。
至於那身慣用的青茸甲上,斑斑血跡已掩過了底色,好幾處厚重的甲葉都斷裂脫落。那件灰色的戎袍遭了多番槍挑箭射,已經徹底破了,故而適才他隨手扯去,只留下幾縷布條蕩在胳臂上。
“節帥,喝水!”
倪一在旁奉上水袋,郭寧伸手去取,因為指掌少了力氣,一把竟沒抓住,水袋往下便落。好在他反應甚快,反手提溜住了水袋上的皮索,將水袋湊到嘴邊,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氣。
喝到痛快,他把水袋拋還給倪一,深深吸了口氣。
尚未言語,座下的黃驃馬已經亢奮地蹬踏著馬蹄,仰脖子打了個響鼻,馬鬃搖晃間,灑落許多血水和汗滴。
郭寧拍拍馬肩,待要呼喝,趙決已然勒馬立在前頭。
郭寧哈哈笑了起來,伸出一根手指:“那山上還有上千人,不可小覷!況且,論白刃相搏,你不如我!一次!我只要再衝一次,必定……”
話音未落,蒲速烈勐撥馬轉到前頭,厲聲道:“節帥,我去!”
要說疲憊,蒲速烈勐比郭寧還要疲憊得多,郭寧初見他時,他還是方面闊口的大漢,但後來連續數日作戰,到此刻兩頰高聳,眼睛通紅,臉瘦得都快脫了形,整個人都是靠鬥志強撐著。
他的鬥志,真比在蒲鮮萬奴麾下時,要高亢十倍。
蒲鮮萬奴對部下,不是沒有恩惠,不是沒有重視,否則蒲速烈勐也不會連續三次突圍求援了。但蒲鮮萬奴本人,較之郭寧卻差得太遠。
此前郭寧讚賞蒲速烈勐的忠勇,令人賜予馬匹武器,又令人保護了他本人和他部屬的家眷,但蒲速烈勐並非因此而降服。
真正打動他的,是郭寧只憑著他的幾句話,就定下了揮軍橫穿黑咀溝,直搗黃龍的軍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