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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州定海軍的郭寧,此前以數百騎長驅磨旗山,威逼楊安兒,著實是楊安兒麾下諸將的羞恥。此時楊安兒所部主力陸續向西,但依舊在濰州、密州留駐精兵,也是為了嚴防定海軍。
此時聽國咬兒暴起喝問,中軍帳內拔刀出鞘的聲音鏗鏘不絕於耳,刀光閃動間,十餘名偏裨將校和傔從一齊踏步上前。
章愷腳下稍稍發軟,待要落回座中,又強自支撐。
趙斌微微冷笑,手都懶得按在刀柄上。
周客山環顧刀光劍影。他若在數月前撞上這一出,或許有點害怕;但這幾個月,他吃過苦頭,打過仗,在死人堆裡翻過身,蒙古鐵騎前頭扛過槍,膽氣著實壯了很多。
當下他只嘆了口氣:“都統,你這是為何?周某乃是萊州福山島人,在軍營外頭就說了,我又不曾誆你。萊州的商賈,帶些萊州的特色貨品販賣,你覺得,哪裡不正常麼?”
他探出手指,把一柄幾乎搠到面門的長刀推開,又問:“或者,都統你覺得,這些特色貨品,不好麼?”
國咬兒瞪著周客山看了半晌,擺了擺手,部屬們收刀入鞘,各回原位。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忽然有些後悔。早知道這商賈來路有古怪,應當迎入密室相談,此刻中軍帳裡的人,還是多了一點。
後悔過了,他又悚然一驚:難道說,我心底裡,已經被這些“特色貨品”打動了?國咬兒啊國咬兒,你隨楊元帥多年,多少苦都吃過,怎麼這會兒,卻貪婪至此?不不,這也不能說是貪婪,可能我……
國咬兒猛地搖了搖頭。
他沉聲問:“你是說,兵器、甲冑、箭矢這些,都算萊州的特色貨品?”
“當然。”
“我卻從不曾聽聞,萊州有如此興盛的鐵監。”
周客山仰天打了個哈哈:“都統久在山東,難道不知登、萊、淄、沂等地,自古以來就盛產鐵料?昔日太平時節,登萊兩州歲產精鐵十萬斤以上,而斬木鍛鐵、制器利用,更是本地重要的財源。去年末,我家節帥從蒙古人手裡,討回了泰安州萊蕪鐵監的工匠兩千餘人,得到這些工匠的支援,鐵器的產量愈多。都統,你看到的這些,只是些小生意,其實無須大驚小怪。”
“原來如此。”
兗州和泰安州的萊蕪監,下設鐵冶十八所是天下著名的出產鐵器之地。此前蒙古軍襲來,各處鐵冶被攻破許多,大批工匠都遭蒙古軍席捲而走。
蒙古軍對人口的擄掠,是很專業的,工匠始終是他們最注意的一批人。但後來郭寧拿著四王子拖雷的性命威嚇,蒙古人難免手忙腳亂,於是工匠們被放回來許多。
結果,大大便宜了郭寧。
國咬兒謹慎地想了想,點了點頭,又問:“那麼,這些貨品,是誰賣給我的?賣給我的價碼,又是怎樣?”
“都統,你這問題好沒來由。”周客山不禁失笑。他伸手指了指身邊的章愷:“這些貨品,自然是我家綱首做主賣給你的。至於價碼……那簿冊上全都寫得明白,都統你放心,咱們做得是長久生意,講究以誠待人、童叟無欺。”
此等商賈,最是滿口胡柴,沒一句可信。
這姓周的,上一句還說“我家節帥”如何如何,這會兒就成了你家綱首做主?看這姓章的年輕人,分明是個新手……當我國咬兒是傻的嗎?你們就只拿了他明州海商的名頭辦事!
可國咬兒偏偏又沒法揭破這胡言亂語。
或者說,沒必要揭破。
兩本絹冊,就擺在面前。他們能提供的,一樣樣都寫得那麼清楚明白;每一樣都是國咬兒急需的,價格也公道。如果國咬兒與他們翻臉,下一撥海商還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可就難說得很。
國咬兒知道,真正能讓海商們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