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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函就在中軍帳裡接著顧寧,替郭寧解開戎袍,抱怨郭寧明明是跟著晉卿先生去談判,怎麼轉眼回來,戎袍又撕開了新口子,還沾了血。
暴躁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郭寧不好意思說自己驟然發怒,把拖雷痛打了一番,還把移剌楚材給嚇著了,於是哈哈地說些閒事,顧左右而言他。
兩人正聊著,阿多忽然進來。
他也不說話,只往地上一跪,雙手捧起裝腦袋的木盤覆命。
腦袋的血腥氣重,呂函微微吃了一驚,連忙去開啟營帳兩旁的小窗通風。經過時,伸長頭頸看看盤上的腦袋:“這又是誰?你殺了誰?打完仗了,又殺人?”
說了兩句,她有些著急:“你成天這麼兇作什麼?哪有這樣的將帥!”
“咳咳……”郭寧咳了兩聲。
這事兒主要得賴阿多,託著個腦袋進來,也不說清楚。
阿多是渤海人,而且應該是出身於松漠深處,保持渤海人舊有習俗的那一批。他雖然年少,身量也沒完全長開,但作戰勇猛,果然如傳聞中粗獷尚武的渤海人那般,不愧“三人渤海當一虎”的稱讚。
而他又在數算上頭極有天賦,此前在饋軍河營地裡,就是杜時升的得意弟子之一,據說只用了兩個月,就學會了天元術。
但這少年前幾年經歷坎坷,吃了大驚嚇,腦子受了一點影響,總顯得比常人古怪些,有時候機敏,有時候遲鈍得嚇人。
郭寧揮手讓他退下,向呂函解釋道:“我沒亂殺人……這是蔚州守將、那個投降蒙古人的楊萬,帶兵和郭仲元廝殺過的。他跟著蒙古人來談判,可不是找死麼?”
呂函又追過去讓阿多停步,再看看腦袋,的確是漢人面貌而剃了個蒙古人的三搭頭,也就是頭顱大部剃光,留前發剪斷而垂綰兩髻的古怪樣子。
“那也罷了。”
呂函轉身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六郎,你每次廝殺回來,總是兇性甚足,我就是隨口多問一句。”
郭寧哈哈笑道:“應該的,你願意問,我總會好好地答。”
這幾日裡,呂函替郭寧操持照顧傔從們和本部將士們的家眷,也有很多事情需要郭寧決定,這會兒見郭寧有空,便取了本簿冊來,準備說說。
兩人正待討論,看到阿多捧著盤子,還呆呆地站在帳門處。
“阿多,還有事麼?”呂函走過去問道。
阿多露出了躑躅的表情,抬頭看看郭寧,神色又變得有些焦慮。
郭寧自家找了件乾淨戎袍披上,出來問道:“阿多,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
阿多咬了咬牙,好像要哭。
他張了幾次嘴,最後說:“六郎還沒有問我呢。”
郭寧瞬間就明白了。
他站在阿多身前,莊重地道:“阿多!”
“在!”
“你滿門如何?”
阿多挺起胸膛,大聲道:“我爹爹姓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郭寧耐心地等著。
阿多的嘴唇顫抖著,露出努力回憶的神情。他繼續道:“我爹爹姓李,名字我忘記了……我阿孃是王氏,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一個妹妹。我還有一個叔叔,叔叔還姓李……”
阿多說到這裡,有些沮喪:“他們也都死了。”
阿多猛地鬆開雙手,任憑楊萬的腦袋滾落地上。他道:“六郎你認得那麼多人,你認得三四百個人!我只認得我的爹爹,阿孃,哥哥,姐姐,妹妹和叔叔……可是我忘記我爹爹叫什麼了!我忘記我娘長什麼樣子了!我忘記了啊!”
他跺著腳,雙手亂擺,急躁地道:“他們死了!死了!但我忘記了!”
站在帳門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