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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葉相……啊呸,瞧我這嘴,現在得叫‘葉賊’!”
“真是命苦……聽說她早些年嫁到了江南世家,當年那排場,嘖,也只有寧國公府能掰掰腕子。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和離了,一直孀居在孃家,誰知竟趕上這場禍事。”
“唉,既然早早嫁了出去,幹甚麼想不開要和離呢,平白遭這檔子罪。你看那寧國公府的姑奶奶,人家吵得那麼兇,這麼多年,愣是沒離成!這不,人現在還是世子妃……哦不,聽說現在是王妃了,好命喲!
馬車裡,被稱為“好命”的寧錦嫿臉色難看,手指緊緊扣著鎏金暖爐,青筋在雪白的腕子上劃出一個彎弧。
抱月赤急白臉道:“呸呸呸!簡直一派胡言!這些市井小民,他們、他們知道什麼!”
寧錦嫿沉默了半晌,搖搖頭,“他們說的也沒錯。”
細算起來,她如今不用像牲畜一樣被捆著叫賣,確實託了陸寒霄的福——禍不及出嫁女,寧家謀逆,和她陸寧氏有什麼關係呢?更別提她那個爭氣的夫君,已經打敗一眾兄弟,坐上了鎮南王的位置,割據一方。
滇南素來戰亂不斷,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民風又多彪悍,各種勢力割據,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直到後來一位能臣獻計:扶持其中一方勢力上位,封為藩王,藩王之子送回京城,敕封世子。等老王爺身故後,放世子回滇南繼位。世子自小在京城沐浴皇恩,自然和朝廷親近,如此幾代下來,滇南穩固也。
於是,鎮南王成為我朝唯一的異性王。
且因滇南位置特殊,既是西南糧草腹地,又是與南昭國的天然屏障。朝廷對滇南向來以安撫為主。鎮南王雖遠離京城,但誰也不敢小覷。也正是如此,寧錦嫿知道,只要陸寒霄一天沒死,只要她還是鎮南王妃,在京城,就沒人敢欺辱到她頭上。
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如今寧錦嫿可算體會得淋漓盡致。
她不由苦笑一聲,在他們吵得最兇的時候,她都不許抱月她們在她跟前提一個“陸”字,如今卻得藉著他的名頭才能行事。
寧錦嫿垂下眼睫,輕聲道,“去把葉……葉小姐贖回來罷。”
她已經忘了她叫什麼名字,但她還記得她。葉家千金,寧府小姐,當年被戲稱為“京中雙姝”,冠絕京華。
寧錦嫿喜歡穿一身張揚的紅衣,美豔逼人。葉家小姐則一身白衣飄然,像那孤傲的寒梅,不染塵世。兩位風格迥異的美人難免被拿在一起比較,直到一次棋會,寧錦嫿大勝,徹底壓住了葉小姐的風頭。
誰都不知道,寧錦嫿其實對下棋一竅不通。
但她絲毫不慌,手指摩挲著棋子,娥眉輕掃,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冷麵郎君。他凜然站在那裡,肅肅如松下風,比一旁的太子都要有氣度。
寧錦嫿笑得眉眼彎彎,悄悄朝他勾了勾手指。
……
寧錦嫿微不可見地嘆息一聲。
這麼多年過去,閨閣時的恩怨似乎已是上輩子的事。她生鈺兒時大出血,傷了身子,這些年已鮮少出來走動,那些“閨中密友”們一個個都淡了。後來倒是在宮宴上見過幾個,當年一起翻花繩的少女,都已成了標準的高門貴婦,一個個姿態端莊,坐在那兒好像一尊泥菩薩,無悲無喜。
她當時還苦中作樂地想,其實嫁給陸寒霄也挺好,至少在她生下孩子,成為一個母親後,還能指著他的鼻子罵。
這可能也是為什麼他對她那麼冷淡,年少的情分一再消磨,他一次又一次讓她失望心冷,她無數次想和離,卻還是糾纏了七年之久。
除了捨不得鈺兒,記憶裡那個面容冷峻,卻會在她笑時紅了耳根的少年郎君,她總是心軟的。
那點兒念想撐著她,走了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