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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從這小支流再行兩日,就是運河了。只後來驛道拓寬,泰安府往西到東昌府、平陰的一段全成了以旱路為主的往來,九丈溝以上的河道便不太有航船交通了。可大爺爺一艘船、二爺爺一艘船,手下僱用的人丁雖漸漸改行散去,倒還有幾口水手長年幫襯,運送些米粟谷麥和什貨等物,生計算是維持著了。待那兒子長大成人,更多了個幫手,只盼他媳婦多生幾口壯丁,再把這兩船靠水碼頭的家當接手光大了來。可這盼頭沒成,嫚兒才出生,大爺爺的妻子便染病亡故,再過不及一年,大爺爺、二爺爺二人又遭了變故。
那一日天氣晴和,兩位爺爺將一船滿載著布疋的大船託付嫚兒的爹,帶領人丁押往東昌府交卸。兄弟倆自將船泊在九丈溝,人卻商議著踅進城裡、逛一逛市集、喝幾盅水酒。千不該、萬不該,二位爺爺不該挑了爿臨著泮河的酒樓,且又憑窗眺望著遠近河景,趕巧碰見了事端。
且說二位爺爺正咂著酒漿、絮叨些閒話,忽聽樓下人聲如炸油果子般地嘈嚷起來,兄弟倆順著人眼指所向一看‐‐乖乖隆地咚!原本平靜的泮河裡端的是一陣波翻濤滾,湧激泡碎;河當央忽而躥起尺把高的浪頭、忽而又盪開丈許寬的漣漪‐‐如此過了片刻,看熱鬧的人才稍稍覷清楚了:河底一無蛟龍、二無龜怪,卻是兩個看似身著勁裝的漢子正扭拉撕扯,你摑我一掌、我揮你一拳,打得好不熱鬧。可二位爺爺只看了一眼便齊聲對彼此道:&ldo;要糟!他倆俱不識水性!&rdo;
二位爺爺往來這泮河與九丈溝之間何止千回,非但精通泅泳之術,也知曉這表面上一平如鏡、水波不興的泮河底下有一種陷人的機關。出通西橋下不過二里,有一處河床極淺,個頭兒稍微長大些的成人五指向天觸露水面,則腳丫子剛可夠著探底‐‐可這底是個決計不可探的底,自凡有那稍具重量之物由此處沉河,是再也浮不上來的。熟練的船家稱此地叫&ldo;流沙灘&rdo;,猶如《西遊記》中的流沙河;只不知是現地以書中之文而命名,還是著書之人從這真情實況的惡地理上得出來個說故事的靈感罷了。
總而言之,流沙灘極險,非常人所能應付。二位爺爺轉念至此,豈敢怠慢?只恐救人不及,要眼睜睜看他送掉兩條性命。於是雙雙躍下樓窗,直奔流沙灘前而去,想要趁著那打架的兩人尚未涉險之際便搭救上岸。誰知那兩人,一個是白蓮教親、一個是丐幫子弟,各有一身武功氣力。二位爺爺恁是泅技高人一等,卻怎麼也支使不動他倆。就這麼一夾纏,四個人在轉眼之間全滅了頂,連屍首都找不著了。
此後瑣碎不提,只說那嫚兒的爹孃忍悲負痛,依舊混著河上生計。如此過了將近兩年,好容易日子平靜下來,卻又出了事。這一天嫚兒的爹剛交卸了一船大豆,回到家中,只見正屋上首端坐著兩個陌生人。一個麵皮白如棉紙,臉長似驢,配一張櫻桃小嘴和兩隻深深凹陷的眼珠子,活脫脫是傳說之中的白無常。這白無常身穿西服、手上把玩著圓邊方頂呢帽,說不上來還帶著幾分洋紳氣息。另一個就大大不同了,一張紫黑麵皮上賊不溜秋轉弄著兩隻小眼睛,也正由於那眼睛實在太小,若不是四下裡不停地轉著、動著,便幾乎要同臉皮上無數顆說麻子不是麻子、說雀斑不是雀斑的凹點分不清了。此人雖也穿了身洋服,可怎麼看都有一副要向人伸手討飯的乞丐樣兒。嫚兒的爹畢竟是個憨實篤厚主人,看來者有如凶神惡煞,仍當那是風塵辛苦的緣故,當下堆起笑臉,蝦了蝦腰,又朝內屋喊聲:&ldo;嫚兒的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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