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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反抗,每容易蹉跌在“愛”——感激也在內——裡,所以那過客得了小女孩的一片破布的佈施也幾乎不能前進了。(《書信·致趙其文》,1925年4月11日)
“明知前路是墳而偏要走”的“反抗絕望”的生命意志,自覺悲壯而更加追求,這些說明非常清楚地揭示了《過客》思考的生命哲學的精神內涵。這種屬於魯迅獨特擁有的生命哲學給他的作品帶來了濃重的悲劇色彩。
這種反抗絕望,具體的說,就包括了《野草》中那些心靈自白性的作品。它們解剖內心的虛無思想情緒,書寫希望與絕望矛盾消漲的歷程,展示與孤獨心境搏鬥的告白。《影的告別》是《野草》中最晦澀也最陰暗的作品。影向形訴說自己前來告別的原因,就滿帶著綏惠略夫式挑戰世界一切的虛無觀念:“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天堂裡,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地獄裡,我不願去;有我所不樂意的在你們將來的黃金世界裡,我不願去。然而你就是我所不樂意的。朋友,我不願跟隨你了,我不願住。”它不願被黑暗吞沒,也不甘心為光明所消失,甘願彷徨於明暗之間的境地,以黑暗和虛無為自己唯一的精神擁有。它最痛苦也是最痛快的選擇,是在黑暗裡無聲的沉沒:“我願意這樣,朋友——我獨自遠行,不但沒有你,並且再沒有別的影在黑暗裡。只有我被黑暗沉沒,那世界全屬於我自己。”以自己的沉沒,向虛無和黑暗作最後的悲壯的抗爭。《求乞者》抒發了在冷漠無情的社會里,對於奴隸式求乞行為的厭膩,疑心和憎惡。“我將用無所為和沉沒求乞……我至少將得到虛無。”這種自我求乞的臆想,也是一種反抗絕望哲學消極形態的表現。《希望》是將“反抗絕望”的生命哲學,表現得最充分也最直接的一篇。在《〈野草〉英文譯本序》裡,魯迅這樣說明道:“因為驚異於青年的消沉,作《希望》。”這篇散文詩傳達了魯迅內心深處無法排遣的雙重的寂寞感。它有驚異與青年的消沉的期待的寂寞,更有驚異於希望破滅產生虛無後的自我寂寞。這是因為,自己在與暗夜的肉搏中,已經逝去了“悲涼飄渺的青春”,而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他用無可奈何而又纏綿悱惻的調子,傾訴了自己這種發自心靈深處的痛苦:“我只得由我自己來肉搏這空虛的暗夜了,縱使尋不到身外的青春,也只得來一擲我身中的遲暮。但暗夜又在那裡呢?現在沒有星,沒有月光以至笑的渺茫和愛的翔舞;青年們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於並且沒有真的暗夜。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魯迅借用裴多菲的詩句,發出自己抗爭絕望的聲音,這聲音是那麼的沉重,那麼的悠長,那麼的充滿了內心極度的痛楚。我們甚至可以說,這首散文詩題目《希望》,實際上是“反抗絕望”的代名詞。但是這裡沒有沉溺於咀嚼絕望的悲哀,響徹的是尋求抗爭絕望的光明。魯迅自己後來說:“見過辛亥革命,見過二次革命,見過袁世凱稱帝,張勳復辟,看來看去,就看得懷疑起來,於是失望,頹唐得很了。……不過我卻又懷疑自己的失望,因為我所見過的人們,是有限得很的,這想頭,就給了我提筆的力量。‘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南腔北調集·〈自選集〉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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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野草》的生命哲學與象徵藝術(4)
復仇的人生哲學,是魯迅出於改造國民性思想而對於麻木群眾一種憤激批判情緒的昇華與概括。他在《野草》裡連著寫了《復仇》、《復仇(其二)》兩篇散文詩,將這一人生思考傳達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創作的目的,前者是因為“憎惡社會上旁觀者之多”,後者是有感於先覺者與群眾麻木之間可悲的隔閡。同樣的生命哲學傳達,用了不同的藝術構思。《復仇》是一個朝現實的虛幻中的故事:“我在《野草》中,曾記一男一女,持刀對立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