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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流湧的聲音漸變成陣陣轟鳴,而我卻仍麻木地前行,直至一腳踩空,猛然跌落,這才意識到河流在這裡變成了瀑布。我差一點在這裡失去意識,如果不是瀑布下的水流變緩,我甚至可能就此沉入水底溺亡。我只能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浮在水面上,過了好一陣子才被水流推至岸邊。從空中墜落時還緊握在手中的刀子也掉進了水裡,但那一刻我已顧不了那麼多,就在河岸的這一側沉沉睡去,絲毫不顧在這光禿禿的河岸上自己會有多顯眼。
我醒來時,周圍已經亮了起來,穿過重重的樹葉阻隔後,陽光也昏暗了許多。這一次我掙扎著把自己塞進了一叢灌木裡,至少讓自己沒那麼輕易被人從高處發現。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我只覺得喉嚨幹得冒煙。儘管還記得上次喝水後腹中的劇痛,但又清楚如果想讓身上的傷口痊癒,就必須喝點水。我一路拖著腸子,爬到河邊,捧了幾口岸邊的泥水喝下。這一次,喝下去的水不再令我疼痛難忍,顯然身體正在從那慘烈的傷勢中恢復過來,並在體內建立起某種閉合的迴圈,讓我喝下去的水能被身體吸收。這迴圈似乎繞開了我仍斷成兩截拖在身體外的腸子,而我又累得沒空把它們清洗乾淨再塞回肚子裡去。
下一次醒來時,太陽又已升起。這一次,我聽到了河對岸傳來的說話聲、呼喊聲和腳步聲。納庫麥人在大樹上步履穩健,一聲不發,卻顯然不熟悉如何辨認地面上的腳印和痕跡,不然他們應該很快就能順著昨晚我喝水時留下的痕跡,找到我藏身的地方。我靜靜地藏在灌木中一動不動,等到追蹤者的聲音消失不見了,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當晚我又爬到河邊喝水。這一次在體外晃蕩的腸子好像變大變沉了,但我只以為是自己過於疲倦,就這麼鑽回灌木,又睡了過去。
水不乾淨。第二天早上,我就開始嘔吐,甚至嘔出了血。我沒有睜開眼,只在痛苦和恐懼中輾轉反側,生怕自己高燒不退,乃至神志不清。這會把我再次送到納庫麥人的刀子下面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高燒和神志不清中過了多少天。哪怕略微恢復了一些體力,也只能暈頭轉向,步履蹣跚地往森林邊緣挪幾步路,根本顧不上隱匿形跡。納庫麥人的傲慢和無知救了我一命,也可能是我一直在晚上走的關係,要不就是他們放棄了追查。我不確定,就只是沿著溪流一路向下遊走,看到水清的地方,就跪下來喝兩口。周身的巨樹和灌木看起來都只是一片模糊的褐色影子,而太陽只是偶爾會出現在頭頂的綠葉縫隙間的光斑。我對周圍,乃至自己身上正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就只這麼一路前行。
我夢見自己並非孤身一人,彷彿有人和我一同前行。我對他低聲說話,將我腦中的一切知識解釋給他聽。我夢見自己懷中抱著一個小孩,我夢見自己成為一個父親,但不是我父親那樣的父親。我不會因為我最親愛的兒子被不可知的厄運纏上,就剝奪他的繼承權,過去不會,將來也不會。我就這樣夢著,直至有一天,我試著把懷中的孩子放下,俯身去喝水。
但那孩子卻不肯離開我的懷抱。當我終於使出力氣想把那孩子推開時,我才發現鳥兒在鳴叫,太陽高懸,汗水正順著我的下巴滴落,我並沒有在睡覺,更沒有在做夢。
那個男孩正在啜泣。
他是真的。
我記起來那男孩如何因飢餓而哭號,我記起來自己如何在瘋狂中邊走邊為他哼唱歌謠,我們如何蜷在一起睡覺。那一切歷歷在目,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從何而來。
但我很快就弄明白了。他與我腰部的血肉緊密相連,腸子連著腸子。他的生長所需的養料想必也從我的身體中來。當我站直身體時,他的雙腳就在離地一尺的地方晃悠著,而他的上半身則比我稍短,我低頭去看他的眼睛,立刻意識到那正是我自己的眼睛。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