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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去看看蘇家老宅。”
他望著那抹翠色,說:“我答應過她回去。”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
他說:“不知道還回不回得去。”
那天夜裡,我喚父親吃飯的時候,他伏在桌上,手中握著畫筆,已然停止了呼吸。
白色紙上,咳出了幾點殷紅的血,他幾筆勾勒,彷彿春日原野上,開得最嬌豔的那朵桃花。
我們終究是回到了帝都,帶著父親的骨灰盒。
蘇家老宅已經換了人住,我們在城裡的客棧住下,有一天,一個自稱姓路的中年人要見我們。
他是公公,我們一眼便看出來了。
他說有東西要交給我們。
城郊有一棟別院,是父親生前留下的,幾十年不曾回來,但有人定期來打掃,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屬於父親的。在那裡,我們看到了父親的童年和少年。
我們把父親葬在離別院不遠的地方,春天的時候,有漫山漫野的桃花杏花。
那天下午,路公公帶來一個人,她穿著斗篷,擋住了臉,在父親的墳前坐了許久,天快黑的時候,她才離開。離開前,她用哭啞了的聲音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說:“父親叫我念念。”
我想大概是念念不忘的意思。
她忽然笑了,說:“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實話。”然後又哭了。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了。
後來和夫君整理父親遺物的時候,夫君驚喜地發現了一扇前朝名家的屏風,他說叫《歲寒三友》,只是可惜,莫名多了一枝桃花。
夫君撫著那朵桃花說:“畫功是極好的,只是難免不協調,哪有開得這麼早的桃花。”
我卻覺得極好。“父親說過,蒼松經歲寒,只為見桃花。”
夫君點點頭道:“畫得真好……這定是岳父為心愛之人所畫。”
我驀地想起父親的絕筆。
我說:“定是為我母親所畫。”
但是直到我去世之前不久,我才知道,自己不過是他撿來的棄嬰,我沒有母親。
那他念念不忘的人,又是誰。
九幽黃泉,那一邊可有桃花燦爛……
五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我想是快要入秋了。
這是自我認識蘇昀以來,過的第一個沒有他的秋天。
“小路子……”我無意識地撥著流蘇,說,“寡人對他,是不是太狠心了……”
小路子伏在地上,壓低了頭說:“陛下是為蘇大人好。”
我勾了勾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為他好嗎……”
幼時與他同窗,知他最愛那些與他看上去格格不入的桀驁狂詩。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他與裴錚不同,裴錚出身布衣,卻彷彿天生屬於政壇,能夠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八面威風。而蘇昀出身世家,卻有著太多牽絆,他有要保護的家族,我有要剷除的勢力,他若留在帝都,終有一日我會對蘇家清盤,到那日彼此又該如何面對?如今,是各退了一步,他自瓦解了勢力,我放了他自由。
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離開帝都,他能成為一代名士,這個權力的舞臺上淌滿了鮮血與骯髒,不適合他……
我抓緊了被單,眼前浮現出裴錚似笑非笑的俊美容顏,心口又是一陣悸痛,彷彿聽到他反問我:“不適合他,難道就適合你我……”
我沒得選,只能留下……
你也沒得選,因為我們都放不開手。
“陛下。”小路子細